曾记否，八十年前中山公园午炮声 – 潮汕文化网-实时追踪传统民俗习俗文化新闻资讯信息网站！

▼

    “钟楼一鸣，午炮即响”，对许多上世纪30年代生活在汕头埠的“老汕头”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中山公园的午炮声早已沉寂，成为历史的过客。
    2008年10月重新修复的潮海关钟楼，成为汕头海关关史陈列馆对外开放，相关的文章及报道重新勾起人们对这座城市曾经的记忆。有关潮海关钟楼的历史不少人如数家珍，而中山公园午炮是否跟海关钟楼的钟声同时响起却从不见只字介绍。相关文章只称，每天正午海关钟楼的钟声一响，中山公园龟山（或称炮山）上的土炮也准时响起。至于中山公园的午炮声何时消失更是莫衷一是，笔者见过有文章回忆称上世纪50年代亲历者感受过中山公园的午炮声，亦有文章称据其邻居老者说，早在汕头沦陷前中山公园午炮声便已沉寂。
    一次偶然的翻阅，让笔者掀开了部分历史神秘的面纱。原来，潮海关钟楼的钟声至少鸣了十年后，中山公园的午炮声才响起。
    1932年11月15日，翟宗心接长汕头市，第二天，他便签发了一份呈报东区绥靖公署的文件，向东区绥靖公署申请拨铁炮两门“俾作施放午炮统一市内时间”：
    窃查汕头市内时间，向无标准，应有筹设午炮之必要，唯职府并无此项铁炮存贮，难以举办。伏查钧署旧存有铁炮两门，堪以适用，兹派职府庶务黎伟业前赴钧署具领，俾资修理，作为施放午炮划一时间之用，理合备文呈请钧座察核俯视准给领，实为公便谨呈。
    半个月之后，即1932年12月1日，翟市长以“每日正午在中山公园施放午炮以为全市统一时间由”向全体市民发布布告：
    东区绥靖委员公署总字第二四一二号训令开、为令遵事，查本市各机关团体民众，办事钟点，向乏信号为准则，故迟速不一，事虽细微，然对于时间之统一不无缺憾，应由该市府选择地点，按日施放午炮，以为标准，俾众周知，合行令发大炮筒两尊，仰即派员来署具领，遵照办理可也，此令。等因，奉此，自应遵照办理，规定于12月1日正午，开始施放，以后按日正午行之，地点在中山公园，以为全市统一时间之标准，除呈报外，合行布告，仰市民人等一体知悉，此布。
    市长翟宗心
    这两则刊登于1932年市政公报的文件，解开了中山公园午炮的鸣放时间之谜。但问题又接踵而至。按“老汕头”的回忆，中山公园的午炮是在龟山（有人因此把龟山称为炮山）鸣放，但中山公园的龟山要等到1935年前后才建成，而翟市长在布告中亦没有具体指明午炮在中山公园里面何处施放（显然翟市长接任时，中山公园里还没有龟山存在）。那么，在龟山还未建成时，两门午炮放于公园的何处施放？还有，翟市长接任时，潮海关钟楼的钟声不是已经敲了十年了吗？据报道，当年已经有工厂或企业以钟楼的午钟声为下班或午餐的标记，说明海关钟楼的钟声早已成为市民心目中的“标准时间”，那么，翟市长呈东区绥靖公署的报告中，“窃查汕头市内时间，向无标准”之句又从何说起？而东区绥靖公署在函复中亦以“查本市各机关团体民众，办事钟点，向乏信号为准则”为由，答应了汕头市政府的要求。要知道，当年的东区绥靖公署地址就在外马路，如果潮海关钟楼的钟声响起，同处在外马路的市政府和东区绥靖公署一定能够听到，难道新上任的翟市长和东区绥靖公署的李委员，都敢向市民睁眼说瞎话？
    其实，午炮之于汕头市，在当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早在19世纪40年代，香港怡和洋行在香港东角兴建渣甸货仓，并设有货运码头。为对付海盗，怡和洋行便于铜锣湾避风塘的岸边，属于怡和洋行所有的地方设立一座炮台。而每有大班抵港或离港，都会鸣放礼炮以示礼意。19世纪50年代的某一日，怡和洋行的总经理罗拔渣甸爵士从英国回到香港，员工便鸣放代表最高敬意的21响礼炮。此举引起了英军不满，认为怡和洋行只是商行，无权鸣放礼炮。怡和洋行为表歉意，便负责于每日中午12时鸣放礼炮报时，以作自我惩罚。怡和午炮因此便一直延续下来，至今乃成为香港一处旅游胜迹。
    清末，除了香港有怡和午炮报时，上海亦有午炮报时。进入民国后，至上世纪30年代，全国各大城市纷纷进行午炮报时。但因每天施放午炮，日积月累，对于地方财政来说，实为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湖南省会长沙市，民国初便设午炮报时，不几年就因“经费奇绌，购药维艰，遂尔中止”，1921年张辉瓒虽然作出重新恢复午炮的决定，但过不了几年，午炮声便被长沙市大工厂的午笛声替代了。
    话说回来，翟市长早在1928年黄开山市长任期内，便是汕头市的教育局长，故虽然于1932年11月15日接任汕头市长，第二天（即11月16日）便作出如此决定，应该有他的考量，并不是轻率之举。如果当年翟市长和东区绥靖公署的李委员所说的理由属实，那么可有如下几种假设：第一，1921年潮海关钟楼建成后，并未马上安装报时大钟，一直到1932年后才装大钟；第二，1921年潮海关钟楼建成并同时安装报时大钟，但大钟只在夜里12点敲响；第三，1921年潮海关钟楼建成并同时安装报时大钟，大钟每天正午和午夜均准时敲响，但在翟市长上任之前因机械故障维修停止报时；第四，潮海关钟楼的大钟自1921年建成后午夜和正午一直正常报时，只是随着汕头市政的发展，城市建筑物和工厂逐年增加，车水马龙，噪声繁杂，午夜12点时，夜静更深钟声尚且容易听到，正午时，因繁杂的噪声淹没了钟声，至少让人难以听清。
    第一种情况可能性极小；第二种情况可能性亦很小，因为海关钟楼的钟声虽然是午夜12点敲响，按自动报时的机械钟原理，正午12点亦会自动报时；第三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却难以成为理由；只有第四种情况最有可能。据汕头海关关史陈列馆馆长周修东先生的文章，解释当年修建潮海关大楼时，在大楼安装大钟的几点理由，其中第一点理由是“海关大楼安装大钟有其历史原因和海关自身业务工作的需要。从19世纪开始，我国海关学习西方国家海关以天数计算船舶吨税办法，超过夜里12点钟就另加一天，由于进出口船舶来自世界各地，船舶各自时钟误差很大，经常引起争议，为了统一报时，皆以海关钟楼敲点为准”。其第二理由是海关钟楼是当时汕头埠最高建筑物，钟楼及钟楼的钟声可为进入汕头港的轮船起到航标的作用；第三个理由才是为汕头市民报时。既然海关钟楼的钟声首先是服务于自身的海关业务，即午夜报时，那么，只要午夜钟楼的钟声能让所有停泊于汕头港的大小船只听到，就算达到目的了，至于正午的钟声，就是附带为市民服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