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剧是怎么来的呢?在潮州民间流传着一句俗谚,叫“正字母生白字仔”,正好道出了潮剧(白字戏)的由来——由正字戏演化而来。
   何来的“正字戏”?古代戏曲剧种——南戏传入以闽南语系为主的广东、福建沿海地区后,因它是以中州音韵(正音、官腔)演唱的,当地民众就称之为“正字戏”。
   南戏是宋元时期与北杂剧并驾齐驱的一种戏剧形式,宋末时在浙江温州地区产生,起初用温州方言演唱,叫“温州杂剧”。它以叙事为主,分“出”表演,内容长短不拘,每场戏各个角色唱念(白)自由,形式灵活,南北曲兼用,有生、旦、净、末、丑、外、贴等七个行当,音乐、唱腔能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不像北杂剧那样受到诸多限制,所以当杂剧逐步走向衰亡时,南戏却在明代嘉靖(1522-1566)前后大行其道,由戏班用“官话”(中州音韵)夹杂当地方言演唱,迅速在南方各省广泛传播开来,并形成了海盐腔(浙江)、余姚腔(浙江)、弋阳腔(江西)、昆山腔(江苏)和潮泉腔(闽粤)等五大不同的声腔系统。
   有专家据1975年在潮州出土的南戏剧本《刘希必金钗记》考证,认为南戏至迟在明代宣德年间(1426-1435),就已通过陆路和海道两条途径经江西、福建进入潮州。而实际上,前不久在潮阳西胪镇发现的近代知名书法家李梓植所书的《凤山文献录》中,就已有“何处冶游最断肠,梨园歌曲艳新妆。凭栏浑露双臂影,半壁花荫看剧场”之诗句,可证在《刘希必金钗记》之前半个世纪潮州已有戏剧演出活动。明朝政府在全国各地设立卫所制度,为满足驻军的文化生活需要,往往要请外来戏班前来演出,同时也促使在当地成立相应的演出团体。其时,在建立了潮州卫(潮汕地区)和碣石卫(陆丰地区)的地带,“正字”戏班就应运而生。这些戏班主要传承南戏剧目,以中州音韵演唱,但受方言影响,也不可避免地夹杂了一点潮州乡音,正是这种“咸水正字”(或曰“土官话”)为明代南戏第五大声腔——潮泉腔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正字戏在潮州落地生根之后,在长期的演出和革新中,从剧情、音乐到唱腔等多方面积极吸纳潮州本土的元素。时间延至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潮剧刻本《荔镜记戏文》从剧目内容到戏中的环境、生活风尚、语言用韵等,已经有了明显的潮州特色,声腔方面,如《广东通志》所言:“潮属多以乡音搬演戏文……”运用的是地方化了的潮泉腔,即潮(州)、泉(州)共通的一种腔调。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舞台实践和潮州特色的进一步深化,从万历年间(1573-1620)的潮剧刻本《摘锦潮调金花女大全》(附刻《苏六娘》)上,我们可以发现,南戏的剧目已经全面地方化了,潮剧(当时称“潮调”)作为一种富有乡土特色的独立的地方剧种,已经基本成型。
   入清以后,“潮人以土音唱南北曲”,潮剧(清代时叫潮音班、潮州戏)逐步盛行起来,从“仲春祀先祖,坊乡多演戏。”“迎神赛会,一年且居其半。梨园婆婆,无日无之。”“聚观昼夜忘倦。”等等零星记载中我们可见一斑。至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时潮州梨园,分外江与潮音,而潮音凡二百余班”,潮剧在一个时期内达到了巅峰,被誉为“潮音戏之鼎盛时代”。
   有趣的是,万历刻本《摘锦潮调金花女大全》虽已标明“潮调”,但戏文中除了大部分以潮州方言(潮腔)演唱外,其中的官家角色却都标示用“正音”演唱,出现了正音和潮音混合演唱的现象,我们或可视为潮腔的过渡阶段,在某种程度上也正印证了潮剧与正字源出一家的论断。再者,从今天的潮剧本身的特点来看,我们也不难找到正字的“遗传因素”。如:潮剧在同一场中主角和配角有唱有白,唱念自由,也正是南戏区别于杂剧的根本特点;台上角色齐唱、后台帮唱、前后台合唱等等唱腔特色是南戏“帮腔”在潮剧中的衍化和发展;《净棚》、《庆寿》、《京城会》等作为潮剧的开台吉祥戏,仍有部分内容采用正音演唱;潮剧生、旦、净、丑四大行当,可说是由南戏初时的生、旦、净、末、丑、外、贴七个行当“浓缩”而来。
   至于“潮剧”的称谓,最早在清代光绪元年(公元1875年)张心太的《粤游小识》中便已经出现,但真正作为一个统一的名称,当是解放后的事。称潮剧为“白字戏”是民国以前的习惯,那是因为它运用潮州方言土音演唱,区别于“正字戏”而言的。
   由此看来,“正字母生白字仔”这话是言之有据的,也正因为如此,潮剧历来尊正字戏为师,并留下了不少有趣的礼俗。例如,潮剧戏班如果在路上与正字戏班相逢,就必须有礼貌地侧立一旁,目送正字班艺员通过;要是与正字班到同一个地方演出,班里头人或戏先生必须领着众子弟前往拜谒正字班师父,演出时须由正字班先行起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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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潮州日报》2007-07-11
作 者: 宋创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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