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者,粥也。潮汕人喜欢食糜。食糜不仅可以省用大米,又可以生津液、养胃气,有利于养生,故有“食粥延年”之说。将大米和水煮成的糜叫白糜,加上其它如猪肉、牛肉、鸡蛋、蚝、虾等配料煮成的糜叫香糜。蚝糜就是香糜的一种。蚝的雅号叫牡蛎,也称海蛎。在潮汕的村镇,哪里没有卖蚝糜的摊档?

    红头船的故乡樟林,因一度成为粤东通融总汇,商家云集,市场的生意五花八门,买家卖家人来人往,此店关门那店开。因此,在成了不夜天的樟林市场上,点心铺自然就应运而生。在这些点心铺中,蚝糜的摊档叫得最响。白天有得卖,夜间更为火旺。

    樟林地处海滨,海鲜生意更是红火。因为赶潮,出海的渔船靠岸,往往是在夜间3至4点钟的时间。这时便有投埠贩鱼的人挑着鱼鲜上市。生意做完了,顺便吃一碗两碗蚝糜,填填肚腹,又美味,又便宜。也有出埠做生意的商家,不愿因一个人出门,扰了家人的清梦,便到市上蚝糜摊前一蹲,草草解决了一顿早餐。还有那一帮阿爷阿舍、公子少爷,搓麻雀搓至半夜,回家时取道夜市,要上一碗蚝糜,果果腹,养养精神……这种用小蚝煮的香糜,营养丰富,鲜甜可口。在那个“伟哥”还没有出世的年代,蚝是一种荷尔蒙含量极高的食物,吃了可以壮阳。各色人等对这种色味俱佳的小吃,各取所需,生意不火旺才怪。所以,这行生意延续至今是自然的事。

    听老辈人说,当时樟林卖蚝糜的摊店不只一家,而最出名的要数家住长发街火神爷庙后的乌风,他在河沟上架了一条木桥,到马路顶开了蚝糜店。

    少年时的我,有时也在上学之前光顾过蚝糜店。吃了一回蚝糜就上了瘾,第二次来蚝糜店时,我有意拣人最多的时候,可以让等待的时间长一点,看看这喷香的蚝糜,店家是如何操弄的。

    只见店家把洗净的梗米倒进大锅里,猛火烧煮。待米粥七八成熟,米还成粒,没有煮烂,就把小蚝倒进锅里,用勺捞匀,眼疾手快地把锅从炉上移开,10来分钟后,加进一把苣莴、芫荽,洒点上等鱼露。这时,一股香味冲锅而出,蚝糜就这样煮成了。店主人用竹花碗盛着,问问等候着的客人:“要辣吗?”要是客人点头,店家便往碗里洒上胡椒粉,送到顾客面前。

    一回生,两回熟。因为蚝糜好吃,光顾多了,我对煮蚝糜的师傅也有了几分好感,便常常同他套近乎。刚开始时,他总爱向我吹嘘:在我这里吃蚝糜,不用担心新鲜不新鲜。我们这里离专门投石养蚝的盐灶乡才十多里路程,就是饶平海山也远不了多少,及时贩运而来的蚝仔,是不愁鲜甜肥嫩的。慢慢地,店家言谈中不时对我出卖“知识产权”。他说,这泡蚝糜的米粥,也不都用生米煮熟再加进蚝仔,可以先煮干饭备用。要煮蚝糜时,将干饭打散,在开水里滚一滚,再加蚝仔及配料,也能煮出别有一番风味的蚝糜来。不这样,顾客多了就应付不来。但最要紧的一条,饭粒不能开花,不能煮烂,米汤不能太浓稠,这样煮出来的蚝糜口感才好。

    店家还告诉我,冬季是吃蚝糜的最好时机。每年清明过后,蚝就要产卵,这时开出来的蚝仔,颜色淡白无光,略带暗红,味道变“荤”,吃起来没有鲜美的感觉。只有到了九月北风起,海蛎壮实,渔民撬开的蚝仔,粒粒油光晶莹,玉绿玉绿的,蚝肉细软肥嫩,甘香是没法比的。所以,这时的蚝糜最补身。

    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对蚝糜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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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汕头特区晚报》2009-12-07
作 者: 郭作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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