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干部李沛群纪念馆”中的李沛群塑像

饶平县海山镇隆西村的李沛群故居

为讲好汕头革命故事,赓续红色基因,一个细雨纷飞的日子,我怀着崇敬的心情,踏进位于汕头老市区海平路97号“中共中央苏区秘密交通线汕头中站旧址陈列馆”。这座与其它小楼挨在一起并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记载了发生在中共中央从上海经香港、汕头、大埔、永定到达江西瑞金的南方秘密交通线上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这条交通线担负着护送干部、转运物资、传递情报等重要任务,为当时中国共产党在上海遭受破坏后,多位革命先辈经过这条秘密交通线,安全进入中央苏区瑞金,作出了巨大贡献。

展馆里一帧帧原汁原味的历史照片、一件件充满沧桑的历史实物、一个个惊心动魄的鲜活故事,让我的思绪穿越时空回到20世纪30年代初,真切体会到交通站的重大作用。从1930年到1934年长征前,由上海经这条中央红色交通线护送进入中央苏区瑞金的中央领导干部有两百多人。

在展出资料中,一个地下交通员的名字反复出现,他就是李沛群,红色交通线闽西交通大站站长。

李沛群1908年5月出生于饶平县海山镇隆西村。据设于村里的“长征干部李沛群纪念馆”的资料及其侄孙李大谱、李大邦介绍,李沛群自幼酷爱读书,因家境贫寒供不起他读书,他家附近有个李氏私塾,他常常站在门外如饥似渴地旁听,边放牛边以沙滩为纸、树枝为笔,练习复习。隔天去私塾,碰到先生提问,别的孩子答不出来,他却对答如流。先生李卯甚为感动,破格免费让他入读。

13岁时,村里一位做革命工作的族叔看中这个机智勇敢、意志坚强且捱得苦的侄儿,把他带出海岛到汕头做工。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少年李沛群感到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他在磨炼中迅速成长。15岁时他被送到广州,投身革命洪流,参加省港大罢工和广州起义。1926年,年仅18岁的李沛群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起,开始了地下交通员工作生涯。严酷的地下工作,练就了他的沉着机警、勇敢忠诚。1930年10月,年仅22岁的他被组织任命为闽西交通大站站长。

1932年1月,春寒料峭,闽西大站的电话响起来:“李沛群,你立即到汕头护送从上海来的‘表姐’到中央苏区!”

由于保密的需要,当时护送干部都是不交代姓名和职务的。长期的地下交通工作经验使李沛群意识到这是重要人物。他立即从永定奔向汕头,在海平路五金电器材料行(实为地下交通站)和汕头交通站站长陈彭年接上头。

两天后的晚上,陈彭年带着李沛群到金陵宾馆,与护送的干部接头见面。一进门,李沛群见到邓颖超,快步上前握住邓大姐的手:“要护送的领导就是您呐!”原来,他在广州做地下工作时已和邓颖超见过面,大革命时期邓颖超是广东省妇女解放协会负责人。这次护送的人还有项英同志的妹妹项德芬及其丈夫余长生共三人。

大家一起周密商量了一套缜密的行动计划,从汕头到苏区所要经过的路线以及装束、称呼等等细节都一一细细斟酌。

李沛群说:“我扮成生意人,和大姐以表姐弟相称,大姐以到客家地方找做生意的丈夫为由,装扮为潮汕平民百姓。还有,汕头至潮安的火车座位分为三等,头等一般是达官贵人坐的,过于显眼;二等也少人坐,三等车厢虽噪杂,倒方便掩护……这一路客家山区为主,检查关卡多,为方便对话,能否派位会说客家话的交通员一起前往?”

“没问题,就派黄华去,这个小伙子虽才16岁,却十分机灵!”陈彭年说。

翌日上午8时,他们在汕头火车站汇合。邓颖超穿着潮汕妇女的服饰,头上盘了个髻,商妇模样,李沛群也是生意人打扮,惟妙惟肖。一行五人坐上开往潮安的火车。

一路上,被查问了几次,都没露出破绽,平安无事。在潮安火车站下车后,李沛群带着大家到湘子桥渡口,搭乘电船到大埔三河坝。

进入大埔时,天下起了大雨,江面上雾气缭绕,码头上停靠着很多艘小船。李沛群仔细辨认,看到有一艘船的桅杆上挂着一顶竹笠,这是事先约好的标志,便上前对暗号。准确无误,是大埔青溪交通中站派来接应的船,他们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正当他们准备登船时,突然岸上出现国民党巡逻兵,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靠岸检查!”

“我们和表姐要去永定找在那里做生意的表姐夫,顺便购些山货。”小黄用客家话不慌不忙地大声说。

“去永定为什么不上茶阳码头?”

“上茶阳需再雇船,要花钱花时间,刚好老伯小船划来,招我们上船。”

“不上码头,就是做贼心虚,故意躲避检查!”

“老总,我们这一路过来,巳经被查多次了。船上只有乘客,并无货物,老总若不信,就上船看看。”

李沛群观察到这些人虽大声吼着,但雷声大雨点小。“莫非是想敲诈点外快?”他思忖着。他示意小黄向为首巡逻兵塞个银元:“一点小意思。”那人接后手一挥,放行了。

就这样随机应变,一站过了又一站,一关过了又一关。到达青溪时,天巳漆黑,下一站便是多宝坑。他们这一路太累了,准备夜宿多宝坑,吃口热饭睡上一觉,次日天明再出发。李沛群是个稳妥机智的人,为保证万无一失,他派小黄先去探路。

少顷,小黄带着多宝坑接头户邹日祥的妻子江崔英气喘吁吁赶回来,着急地说:“多宝坑不能去!”

“我发现来了不少陌生便衣,估计是得知中央同志要来的情报,派人搜查抓捕!”江崔英气喘吁吁地说。

李沛群敏锐地感觉到此地很危险,不可停留,须连夜越过伯公坳山林。伯公坳山峻岭峭,荆棘丛生,白天越岭爬山都险象叠出,何况是黑夜,而且带的是女同志,李沛群暗暗担忧。但形势严峻,还是得赶快行动。李沛群把人员分成两个小组,他自己带着邓大姐。

他们小心翼翼,深一脚浅一脚,向着黑压压的山岩探索攀登,终于爬上山顶。但上山容易下山难,坡陡山滑,他紧紧拉住邓大姐的手,小心翼翼探索下山。突然,邓大姐一脚踏空,整个人悬空,下面是黑洞洞的深谷!说时迟,那时快,李沛群使劲抱住邓大姐双肩,用尽全身力气,硬是把大姐拽了上来!大姐脱险了,两个人的手、脚都磨得血肉模糊……

天亮前,一行人终于越过伯公坳,一个个都混身污泥、血迹斑斑、又饿又累。武装手枪队及时赶来,李沛群把邓颖超等三人安全地交到手枪队手上。邓颖超双手紧紧和李沛群握别……

到达苏区后,邓颖超被组织任命为中共苏区中央局秘书长,与周恩来同志同甘共苦,并肩作战。

李沛群继续坚守、战斗在党的地下交通线上,安全护送了一位又一位中央领导同志到苏区。此外,他还为苏区根据地运送了大批物资,如印刷机、电器、军械、缝纫机、布匹、纸张、黄金、药品、食盐等急需物资300多吨。

1934年10月,李沛群参加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他始终战斗在党的红色交通线上,出生入死。

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担任广东省劳动局、省农业机械厅办公室副主任等职。1983年7月离休后,撰写了几十万字的革命回忆录,极力抢救党史资料。

岁月的沧桑悄悄从李沛群的脸上、头发里踩出一道道细密的痕迹,白了青发,黑了红颜。1991年6月23日,李沛群安详地合上双眼,走完革命的一生,享年83岁。

汕头红色交通站,留下了很多李沛群式的隐蔽战线“无名英雄”出生入死惊心动魄的红色故事,留下了丰富的红色资源,这是一笔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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