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篷底煮茶香 最新 图1张

    一位举人、一位典史的偶笔,无意间便使程江美名远扬。后世之耽于茶文化者,似乎无法离开这些诗章而奢谈韩江茶事。篷底煮茶、歌妓月儿的形象,真的成全了工夫茶的一缕香韵、一段绝佳史话……
    程江河之源出粤赣边区,经平远入梅;一百多里故河道,至嘉应老城下百花洲,河水在此一个左摆注入梅江,昔日舟楫风帆如画。
    清代,毗陵太守李宁圃的两首《程江竹枝词》句云:
    “程江几曲接韩江,水腻风微荡小舢。为恐晨曦惊晓梦,四周黄篾悄无窗。”
    “江上潇潇暮雨时,家家篷底理哀丝。怪他楚调兼潮调,半唱销魂绝妙词。”
    上首言旅宿程江如何惬意,下首则饶有意境:夜雨潇潇,百花洲一带的舟船(六篷船),篷底都在弹唱着汉调潮乐、曲调十分哀婉而动听。遗憾的是,当日太守未曾留意,夜雨飘洒的程江,音乐之外,更还有一种古雅古香的工夫茶,香味儿在篷窗间萦绕、清扬……
    却说乾隆时,浙江秀水出了一个嶔崎磊落的人,名唤王昙,字仲瞿,号万花主人,是个举人。工诗画,好游侠,但不幸被和王申一案牵连,仕途断绝。于是佯狂不羁,潦倒江湖,至于哪一年到嘉应州漫游却是无考;但王昙在歌妓月儿的程江六篷船上,遭遇了一次解恼除烦的工夫茶夜话,当其时,他兴奋地在舟船舱壁上题了一首诗——
    “宴罢归来月满阑,褪衣独坐兴阑珊;左家娇女风流甚,为我除烦煮凤团。小鼎繁声逗响泉,篷窗夜静话联蝉;一杯细啜清于雪,不羡蒙山活火煎。”
    诗中,王昙是如何快意:篷底煮茶、齿颊留香,少女夜话联蝉,一似古士大夫行乐模式;于笔者看来,工夫茶程式在程江的船家流行而被绝早纪实,确实也饶有意义。
    此后,与王昙同籍江浙的举人俞蛟,乾隆五十八年以监生身份到嘉应州的兴宁县做典史(文职),这是个级别属于未入流不得志的幕僚小官,倒为俞蛟开启了一扇视察潮嘉曲部、底层社会的窗口。恰巧,俞蛟有一次也来程江月儿的舟中“除烦”,舱壁之上,王昙之诗在上头,俞蛟也细啜着一泡香茗:清于雪,话联蝉,高雅、美妙无比,旋回兴城官舍的凝香室,即把船家饮茶程式详记了下来——
    “工夫茶,烹治之法,本诸陆羽《茶经》,而器具更有精致;炉形如截筒,高约一尺二三寸,以细白泥为之。壶出宜兴窑者最佳,圆体扁腹,努嘴曲柄,大者可受半升许;杯盘,则花瓷居多,内外写山水人物,极工致……炉及壶盘各一,惟杯之数,则视客之多寡。杯小而盘如满月,此外尚有瓦铛、棕垫、纸扇、竹夹,制皆朴雅……先将泉水贮铛,用细炭煎至初沸,投闽茶于壶内,冲之。盖定,复遍浇其上,然后斟而细呷之,气味芳烈,较嚼梅花,更为清绝,非拇战轰饮者,得领其风味……蜀茶久不至矣,今舟中所尚者,惟武彝,极佳者每斤需白镪二枚。”
    这段文字,后来收入俞蛟的传世之作 《梦厂杂著·潮嘉风月》。
    一位举人、一位典史的偶笔,无意间便使程江美名远扬;读者可参看后世之耽于茶文化者,似乎无法离开这些诗章而奢谈韩江茶事;篷底煮茶、歌妓月儿的形象,真的成全了工夫茶的一缕香韵、一段绝佳史话……
    “左家娇女风流甚,为我除烦煮凤团。”说明舟中用茶,原本是蜀地来的一种“凤团”,即茶饼。这种古式茶饼要先碾碎后方可冲泡,宋·周邦彦《浣溪沙》有句:“闲碾凤团销短梦。”而六篷船上原就是时尚蜀茶,后因久不至,才“尚”起武夷茶来。而武夷茶“白镪二枚”一斤,杯茶之饮,则窥见六篷船上食用之奢,粉水香艳,确也有案可稽;心细者,字里行间几可细啜起歌妓的不凡茶艺来。
    再说李宁圃太守上述的百花洲旧地,实是在程江与梅江汇流处、一块三角沙洲冲积地,长宽约莫三百多米,上植百花,与嘉应老城隔河相望,古时可是大大的有名;旧日潮州府属各县之人,上京城及中原内地,路须由此,故商旅歇脚憩宿之外、娱乐放松之所在,这是为何?
    百花洲有“百花舟”之称,原来此处是“花”舟(六篷花艇)泊地;嘉应民间竹枝词所唱: “百花洲畔水悠悠,无数闲人放艇游;夜半歌声犹未歇,琵琶弹破一江秋。”笙歌十里、六篷船在此麋集作乐,由是工夫茶的联蝉夜话、程江篷底之茗香,也便绵绵不绝于老城脚下了。
    难怪当年的风流诗人袁枚,读到李宁圃太守的《竹枝词》,方悔潮阳之未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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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特区晚报”2015、5、8
作 者: 蔡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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