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进与林文渠

    郑大进(1709~1782)，字誉捷，号谦基，别号退谷，谥勤恪。揭阳县梅岗都山尾人，清乾隆元年进士。官至直隶总督，加太子少傅。一生为官清正，视吏民如子弟，政绩卓著。作为一位潮汕先贤，民间流传着不少有关他的传说。不久前，揭阳霖磐镇出版了《霖磐古今》一书，就收录了《郑大进东林读书》一篇传说。文中称，翰林林介烈晚年在东林乡办私塾，聘名师任教。听说山尾寮有神童郑大进，因家贫辍学，遂命三子文渠往其家，邀其前来东林读书并提供食宿。大进来到东林，读书努力，博得林介烈嘉奖，并收为谊孙。后大进与文渠之子章鸿一同赴试，均考取功名。大进为官后，不忘旧德，回东林省亲。
    传说毕竟是传说，与史实是否有出入？因为文中所述的东林乡人物，均为笔者的先人，所以，笔者特作了一番稽考。
    东林乡旧属揭阳县霖田都，即今霖磐镇东洲村。其先祖介烈公(1649~1722)，为当地林姓入潮十二世祖，讳载振，字俊亮，谥介烈处士，乃清初潮汕名医，一生施医赠药，著《麻疹全书》三卷。林介烈生前并非翰林，据近世学者姚梓芳先生所撰《林处士家传》记载，介烈“曾孙耀龙钦赐翰林检讨，诰赠处士如其官”，介烈有翰林之称，实是缘于清朝的晋授制度。
    《揭阳县续志·人物志·贤能》中载：“(大进)父养性始以文学教授乡里”。《揭阳县续志·人物志·杂记》中载：“国朝郑勤恪大进儿时随其父养性馆于龙砂，江氏主人爱勤恪幼慧，许字以女，后其妇嫌郑贫，竟败盟”。由此看来，郑大进幼时家贫是事实，但其父为教书先生，他从小就跟随着父亲，所以，说他到东林私塾读书与史载不符。那么，郑大进与东林乡究竟有无关系？为何会有如此传说呢？其实，此间是有一段渊源的。
    《林处士家传》一开始就说：“粤有积善成德之君子，曰林处士，乡前辈郑勤恪制军寿哲嗣文渠所称为封翁俊亮公者也。”《家传》中列举林介烈子息时又说“曰文渠，为郑勤恪所敬礼”。
    林文渠，为介烈三子，讳绿，字文渠，号庄宪。从《家传》记述可知，文渠为郑勤恪所敬礼，勤恪曾撰文为贺寿。那么，究竟是何等渊源？读《潮州灵光集》中所辑录郑大进《庄宪公八秩开一荣寿序》，原委始得知晓。
    《寿序》起首言：“余少习句读，即耳文渠先生名。稍长折节为文，得与章鸿年兄游，遂订交焉。自是试期常聚，因频晤先生。而先生间出温语相指授，仍命次公章豪年兄为余记。元方季方，难为兄弟。太史奏五百里德星聚，陈太丘不应独名千古。”文中称“章鸿年兄”者，乃文渠长子，名讳失考，字章鸿，号敦敏，为贡生，《林处士家传》言其“以明经候选训导”。文中称“章豪年兄”者，为文渠次子，讳侠，字章豪，号和庵，平生笃于儒学而英年早逝。原来，文渠为乡邑名儒，郑勤恪初发蒙时便闻其名，后来，与其子章鸿成为科场同年好友，试期常聚，因而频晤文渠，且得其指授，而每逢文渠开讲，总是命次子章豪从旁为之记录，由此，与林家结下深厚情谊。陈太丘是东汉人，名寔，字仲弓，曾为太丘长。《异苑》载：“陈仲弓从诸子侄造荀季和父子，于时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内有贤人聚。”陈富二子元方、季方各有才德，一日，元方之子长文与季方之子孝先各论其父功德，争之不能决。咨之太丘。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意谓兄弟难分高下。勤恪用陈太丘典故，以赞文渠与章鸿、章豪父子昆季，一门才德。
    文中接着说明撰写寿序缘起，因文渠先生年逾古稀，齿高德劭，都人士咸欣谋制锦祝寿，故问序于勤恪。而他“素沐先生惠诲，颇稔懿徽”，“传述俱属信史，敢以为先生寿。”
    既然“颇稔懿徽”，于是，寿序中介绍说，“先生系出仙庭望族，始祖太学士华山公以宋名进士官于潮，遂占籍焉。自凤卜东林，于揭遂为著姓。王父化吉公，起家中叶，封翁俊亮公，得所藉手，以燕翼贻谋，宝马香车旧子弟，先生故应为宗族交游光宠，而先生泊如也。居尝语其子若孙曰：麈尾蝇拂，王谢家物，汝曹不宜有是。其敦厚固慎每如此，性冲夷清远，与物无竞。”由于先生“经史腴，识见卓”，所以，“或言论，以约言析理厌人心。”并列数先生善举，“焚券解佩，引流彼岸，是佛非佛，亦侠亦儒”。继而引述“昔人谓膏沃者光烨，积厚者流长。”最后以祝颂作结。
    读罢这篇寿序，郑勤恪与文渠先生之间的渊源，便昭然若揭了。只是，《潮州灵光集》中文题作《庄宪公八秩开一荣寿序》，而文中却说“先生亦年逾古稀矣。齿愈高，德愈劭。都人士咸欣谋制锦之举”，让人疑惑文题“八秩开一”，或为“七秩开一”之传抄笔误。
    东林林介烈处士为清代名医，郑勤恪制军为清代名贤，民间传说，往往喜欢将历史名人之间编成故事。有些传说，是不合史实的。通过查考，方知东林乡与郑大进之间，其实是缘于林文渠先生乔梓之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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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日报”2014、4、20
作 者： 林志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