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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最盼望的莫过于过大年了。 我们的村子大,过节气氛也浓。一进腊月,过大年的兴奋就被逗了起来,心里总是数着还有多少天就过年了。天天数,数到了腊月二十四。“廿四神上天,廿九人过年”。腊月二十四是送神之日,也是过小年。在我们村子里,我家房屋多且大。那一天一大早,全家人便早早吃好了早饭,然后老老少少一齐出动,把大院里的里里外外,天井过道,后厅小房,猪圈鸭栏,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祖母还边扫边说:“嘿,把这些秽气全扫掉,好日子就要来了。” 小年过后,日子似乎就跟往日大不相同,家里不就煎糯米粉粿,不就做鼠粬粿,不就蒸甜粿,蒸酵粿。母亲说,甜粿、酵粿早些天蒸不要紧,那东西下了糖是不易变质的,而菜粿,红桃粿则须待过年前一二天才做。做粿虽说是要留着过年用的,但粿头粿尾,母亲总会安排些许给我们吃的。那段时间,肚子是没有意见的。 这样的日子过得也真快,几天忘记数,年就到了眼前。人们都说,大年初一才是真正的过年,其实,我总觉得大年三十的年味最浓。这天,午饭刚吃过不久,母亲就把大八仙桌摆到了客厅中央,接着小心翼翼地把各种供品从里屋端来、摆上。这些事,母亲是不让我们做的,她怕我们不小心打掉,或怕我们把供品摆错了位置,更怕我们嘴多,说一些得罪神灵的话。因此,我们只能立在一旁,专注地看着母亲一个人在忙。供品须摆好长时间,摆好后有些东西还要点上“红胭米”,有些东西还要从天井上摘来石榴花插上,比如鸡鸭鹅、甜粿之类。一切都做好了后,母亲就点燃两支红蜡烛,插在米筒上,又抽出一把香,也点燃,先插在大门两旁,又插在客厅两旁,最后三支插在米筒上。香烛插好后,母亲就跪在供桌前一上一下地默默叩头祭拜。 过大年祭拜祖宗的时间是很长的,据母亲说,得三炷香。我们都等得很不耐烦,巴不得那香燃快一点。母亲也看出我们的心,常常准备一点甜竽、甜地瓜之类的东西让我们吃。但此时我们所盼望吃的,不是甜食,而是供桌上的鸡鸭鹅。祖宗没拜毕,所有的盼望都是不能实现的,我们只能将就着吃,又不敢吃太多,怕吃多了影响了吃年夜饭。 父亲则在天井上用草木灰画上一个大大的圆圈,说这是粮仓,意为祈求神灵保佑来年大丰收,粮食满仓。 好容易捱过了拜神的时间,我们终于可以吃上年夜饭了。吃年夜饭,祖母祖父自然坐大位,其次是父亲母亲,我们小孩子是随便坐的。东西很多,都是随便吃的。我们总是一块还没吃下就盯着另一块,而母亲却大碗大碗地扒着饭,弄得我们都在笑她,有好东西不吃,一个劲地吃白饭。父亲也多次说她,还多次将肉夹到她碗子里,而母亲只是笑,仍旧吃她的饭。 吃完了年夜饭,我们都穿上了新衣裳,坐在一块嗑瓜子。这时候,祖母就会拿来新的钱币,一张一张地递给我们:“这是老大的,这是老二的……”这就是压岁钱。那时候的压岁钱不多,顶多不过是几毛钱,甚至常常是几分钱,但就是那几分钱,竟让我们兴奋得一夜未眠。 那时候谁家都没有电视,也没有电。我们全家人围坐在一块说话、吃东西,谁都不想睡觉,一直坐到很晚,实在困了,兄弟几个人就到屋外放几个鞭炮。 除夕之夜,我们全家都沉浸在无比欢乐之中。这事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今天想来,还很值得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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