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字楼里的大杂烩生活 最新 图1张
    
    建筑是时代的缩影。每栋建筑都是一部立体的历史。看汕头的建筑,从解放前仿欧式的精美骑楼,到后来的水泥沙墙宿舍,无不折射着时间的印记。走近它们,就走近许多故事。

    许多老汕头人也许会记得那些“口”字楼房。它们往往是某个单位或是群体的衍生物。中间一个方形庭院,四周是楼,刚好组成个“口”字形。大楼前后开着大门,四角都有楼梯。每层楼都有长长的回廊。绕着回廊走,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这一层的情形看个明白。每层楼都分成均等的单位,状如蜂巢。每个单元一般都是一房一厅,形如竹筒。住户的门经常开着,门上有一块挡住视线的几尺长的门帘。那时人们还没有太强烈的防盗意识。有的住户因为人口多房子小,就把煤炉和厨房用品搬到门外的走廊,靠矮墙放着。

    住户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的衣服晾在公共的回廊上,饭菜的香气融合相通,彼此声息相闻。他们互通有无,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方面的,面包馒头、锤子钉子、用旧的尿布、各种小孩旧衣服、蒜头、大葱、鸡蛋等细小东西经常会在各家之间旅行。有流动就有点点滴滴的温暖,平淡的日子就有些许亮色。

    哪家出了什么新闻,消息就会长了翅膀转眼间飞遍整座大楼。他们共享生活方面的经验,也不时互吐浮生的烦恼和快乐。午后某个时光,假日的清晨,说得来的两三个邻居就会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聊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不用预约,也不用找地点。即兴相聚,兴尽而回,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再也没有比小孩子更喜欢这种大杂烩生活的了。放学了,时间还早着呢,同一个宿舍区的孩子就会浩浩荡荡地聚集在一起,玩过家家,抓特务,或是成群地到附近的菜地野闹,帮人浇菜,其实玩的成分更多,抓蚱蜢,斗蟋蟀。也到海边捡贝壳,捡被潮水送到沙滩上的小鱼和螃蟹。然后带着一身汗水泥沙回家,去接受家长带着怜爱的呵斥。晚上饭桌上会多一碗精心烹煮的小鱼小蟹,这是对孩子无声的犒劳。那时还没有成

    堆的功课等着他们,也罕有电视来勾魂。孩子们对自然跟现在的小孩追求虚拟世界一样兴趣浓厚。

    如果大楼里流行编织、养蚕什么的,每逢自由时光,总有很多孩子凑在一起,亮出自己纸盒里的蚕,互相比拼着蚕的大小、找桑叶的经验。几个黑色的小脑袋挤在一起,会因为看蚕吃桑叶而忘记了时光的流逝。院子里和附近的桑树不免会遭殃。蚕越来越胖,吃的桑叶也会越来越多。小主人为给它们找桑叶,真是绞尽脑汁。连家长也被卷进去了,四处找熟人讨桑叶。不过,这阵热潮过后,被掠夺的桑树又会重新绿叶成荫。就像为了赶时髦而剃短头发不久又恢复原状的某位达人一样。

    院子里的花木野趣盎然,因为无人修剪。春天一来,院子里有土的地方四处冒出绿意。那些鸟雀带来的草籽抓住了时光拼命向上拔。也有人家抱着随意的态度种瓜,让瓜秧顺着插在旁边几根细小的竹竿向上爬。阳光一照,细长的影子如同即兴的五线谱。有时草丛里窜出几支喇叭花,也顶让人兴奋。有些人可能对这幕情景只是匆匆一瞥,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跟这些花草亲近的是底层的“住户”母鸡和那些随心所欲的小猫小狗。桑树、芒果树、黄皮树……似乎已经约好了一样,到一定高度就保持原样。院子里的孩子一个个长大了,他们很多人都飞出了庭院,多年后回到院子里,他们发现,花木还是老样子,过去像没有被惊醒的梦一样原封不动。

    有果树结果了,会在院子里掀起小小的热潮。果实还没有成熟,自有孩子跃跃欲试品尝。虽然为此而吃苦头,好奇心却得到了满足。等到果实差不多成熟了,就有住户拿了晾衣叉摘果实。果实滚了一地,孩子们四处抢夺,急切如抢食的小鱼,笑声话声也随之四处飞溅。如果吃不完,能干的主妇自然会用盐糖把它们腌起来,慢慢吃。腌果实的时候,也贮存了一段活色生香的日子。

    这些“口”字形的大楼,还矗立在许多繁华地带。有次我经过一座大楼,看见大门里侧的旧藤椅上呆坐着个老人,他低着头似乎在打盹,手里的蒲扇凝滞在空气中。在院子里天光的映衬下,他显得那么亲切而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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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汕头特区晚报》2013-08-01
作 者: 黄春馥/文 张烈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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