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元年,福建巡抚丁日昌,为了民族的强盛,奉旨率领丘逢甲、沈宝桢等爱国将领和幕僚,多次视察台湾。呕心沥血,督办学、政、军诸务,兼发展其它建台事业。后因积劳成疾,于翌年岁暮向朝廷呈上《万言奏疏》之后,告假回归揭阳养病。在这期间,又为桑梓做了一些兴利除弊的事。
                          占 理 不 占 亲
    丁日昌回揭之后,轰动满城,官民统称他为丁大人。那班不知底细的官吏豪绅,往日的亲戚故友,都以为他官高权势大,今番可依附他了。焉知他却适当取舍交际,尽量回避多余的干扰,少住府第,长时隐居在城东沟角的丁公馆里。
    这一天,丁大人闻报蓝田都九斗村姓丁的几位宗亲挑着大礼,谨具大帖前来拜谒。起初,他即令辞退,后来听说因有要事相求,只得亲身出迎。但见来者诸老,一进门便拜倒在地,三声“老大人”,四声“老祖叔”地直叩头。丁大人赶忙扶起他们说:“乡亲叔侄,何须行此大礼,”接着请坐喝茶,真使诸老心中欢喜。
    茶话中,丁大人与诸老谈叙乡俗民情之后,又问他们有何要事相求。这一来,诸老顿时满面愁容,向丁大人诉起苦来。
    原来,九斗村有丁、陈二姓。姓陈的仗着人多势众,时常欺负弱小的丁姓。有一次,村中陈阿利要把丁阿二在屋旁种的一棵树砍去制作榨油车,丁阿二出来制止他,陈阿利却蛮不讲理地说:“这棵树是我祖宗昔年在这里吃龙眼时丢下的龙眼核长大的,我怎么不可砍它!”说着便把这棵树抢走了,丁阿二敢怒而不敢言。又一次,丁未的牛被陈强偷去,他闻讯上门去索讨。陈强却说:“我原是在路上拾到一根绳子,怎知道回到家里才发现绳末系着一头牛。你如果说我偷你的牛,那我是不肯与你干休的。”结果,丁未只得付出重价,才将牛赎回去。诸如这样的事情,真是不胜枚举。因此,两姓结怨日深,发誓互不嫁娶。如今姓丁的人闻说丁大人回揭,喜从天降,满以为此遭有了大靠山,可以攀亲附势,吐出这口久积的怨气。于是,几经磋商,推举几位族中长辈,备了礼物到来请求丁大人为其做主。
    诸老陈述来意后,便苦苦哀求道:“大人呀!一村七成陈,孤丁困中间,大人不做主,丁无出头天。”丁大人听罢,对诸老说:“大事有国法,小事有乡规,凡事须讲理,难道我丁某便能一掌遮天吗?”这些话出于诸老意外,使他们感到失望。丁人人接着劝说诸老先将礼品抬回,后日再作计议。诸老见他态度坚决,不敢再勉强,只得把礼品抬回去。
    后来,丁人人经多方察访,确证诸老所言大多属实,便发帖请丁陈两姓的父老到来调处。
    却说陈姓的乡民获悉丁姓的人向丁大人告状,生怕丁姓这座靠山代其出头,因此人心惶惶,忽闻丁大人下帖相请,不知是何用意,只得选了几位有胆识的父老,备办厚礼,前往探明情况。
    陈姓父老肩负宗亲重托,诚惶诚恐地进入丁府。一晃丁姓父老临阵以待,更觉不妙。后见了大人亲自上前迎接,言语和气,才稍舒惊意。正待叩头施礼,已被丁大人逊言阻止,请进座中。
    座谈之间,丁姓父老摆出陈姓向来对其弱肉强食的种种事实。陈姓父老在事实面前,不敢强辩,只有含愧自责其治族不严,纵亲横行之过。并衷诚向丁姓赔罪道歉,愿偿丁姓的损失。至此,丁大人视其大有忏悔之心,便对陈姓父老说, “老夫本姓丁,占理不占亲。过去贵族确实有点过份,倘若长此下去,丁厝怨恨难消,老夫亲情难却,陈厝罪名难受,九斗冤孽难了。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毗邻乡亲,何堪苦苦结仇呢?”陈姓老父们闻言,心敬神服,喏喏连声称是。
    接着,丁大人又对丁姓父老说:“莫认为有我丁日昌,便能翻天复地,反过来欺压陈姓。须知远水难救近火,我丁某也不能长生不老啊!你们冤家宜解不宜结,睦邻为贵,从今息讼和好,共图兴家乐业,方为上策。”这席沁人肺腑之言,终于化解了丁姓父老的满怀怨恨,也感动得陈姓父老热泪盈眶。
    丁陈两姓乡民终于消除旧怨,重归于好,废除互不联姻的宗派乡规,并修起一座“会宗祠”确保世代和好。
                           究 治 主 考 官
    有一年夏天,潮州府开科取秀才,揭阳十多名县批儒生前往赴考。
    且说此科主考官,是个靠着后台提拔进身的举子,这次同妻室临潮,住在考场禁区里面的驿馆里。
    “潮州风景好风流”。这位主考官夫人一到潮州,便被风流景致迷住了。别的不说,单说驿馆里那个僻静清幽的小花园中,有一荷塘。时恰初夏,丹荷含苞待放,水清如镜,两相辉映,令人赏心悦目。主考官夫人终于陶醉在这荷塘之中,经常偷偷来此洗澡。
    谁知一日午后,主考官夫人正在荷塘半裸畅浴,心旷神怡之际,猛听远处楼房传来男人嘻笑之声。主考官夫人大吃一惊,以为被人窥见,羞愧无地,急忙穿好外套,赶回馆中。她越想越羞恼,便将此事悄悄告知丈夫。主考官一听大怒,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个奇耻大辱。经过现场观察,此楼是揭阳考生的住处。他想要叫诸生到来训责,但怕张扬出去,会叫自家出乖露丑,更为不美。这口气怎么出呢?主考官筹思良久,决定来个暗地报复。
    这样,揭阳诸生的考卷在他故意压低下,终于无一中榜,他们个个又生疑又生气,但有谁能奈他何?大家商量结果,只有请求丁大人做主。
    却说丁大人,早巳获悉此科揭阳考生都落选的消息,眼前又听到落第诸生愤懑不服的口气,未免感到诧异。究竟是诸生白腹无才呢,还是科场之中另有节外生枝?为察实情,丁大人对诸生进行了圃试,发现其中有不少博学之士,感到此事定有跷蹊。此属国家选拔贤才之大事,身受高官厚禄,焉能对此忽视。于是,先劝诸生再发奋攻读,长进有期,然后打点临潮察访,究明真相。
    丁大人驾抵府城,即将来意示谕知府。知府急忙遵谕照办,分别请来此科监考官吏。
    几经查询,确证此科取舍大权全由主考官独裁。于是,丁大人即请主考相见。
    客厅之中,彼此礼毕。丁大人开门见山地追问揭阳考生全部落选的缘由。主考官见问,心头不禁“卜卜”乱跳,万没料到眼来这位安邦治国赫赫有名的军政大臣,竟然管到这小小科场中来了。他急忙禀告说:“巡抚大人,只因揭邑诸生文词谬误百出,皆是庸俗粗作,故而不堪录取,万望大人见谅!”
    丁大人说:“噢!主考大人秉公办事,论才取士,这倒是老夫差了!”
    主考官说:“哪里!哪里!足见大人关心国家大事,无微不至。”
    “老夫意欲借阅此科考卷,不知可否?”
    主考官闻言大惊,脸色骤变,心里想:分明老丁专程到来翻案,倘若被察出隐情,套了个存私舞弊的罪名,就得丢了乌纱帽,倒不如趁早先告一状,或能博个谅情赦免。想毕,即忙翻身拜倒在地,哭丧着脸,连呼:“大人赦罪,卑职该死!”接着便诉出因何对揭阳诸生报复的始末经过,然后又哀求说;“卑职自知于理有亏,但大人也得从严究治诸生不守礼法,败德丧行,失辱斯文,伤风败俗之罪!”
    丁人人听罢,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沉思片刻说:“真有此事,诸生着实可恶,定当重责不饶。”
    主考官骤见老丁语露官官相护之意,立时转忧为喜,加油添醋地说:“老大人,揭阳……” “揭”字刚出口,马上转想到丁大人身居揭邑,诚恐冲撞,忙改口说:“不,是潮州儒子蛮呀!” “潮州官更蛮!”只听丁大人一声大喝,脸色突变,眼光似剑,吓得主考官手脚直打颤。丁大人又正言厉色地斥责主考官偏信一面之词,不究事情真相,舞弊科举,因小失大,随意扼杀英才,公报私仇,以权代法。
    后来,丁大人修书报省,省即令府官仔细查办,不得有丝毫庇护。府官查察结果,揭阳诸生在楼上谈笑时,并无开窗远望,楼上还有别县的考生在座。而主考官听信妇言,作弊压才。于是,主考官终于受到贬罚。

                          交 往 不 徇 私

    体恤民情,平易近人的丁大人,待人处事相当留心谨慎,绝不轻举妄动。
    他在新亨镇有一故交,名叫陈鸿吉,人称鸿吉老,学问不深,却稍通世道,加上心直口快,其人敢于直揭时弊,故与丁大人过从甚密。
    鸿吉老在新亨上街开设一间香铺。丁大人不论是下乡察访,或是往返汤坑老家,顺路经过香铺时,经常进铺谈叙。而鸿昌老每逢上城,也必到沟角丁公馆拜谒丁大人。
    有一次,丁大人驾临鸿吉铺里。鸿吉唉声叹气地对他说:“大人,我有一笔千余元的巨款,被人拖欠多年,至今无法收回,你看计将安出?”
    丁大人道:“俗云,‘赊时桃园结义,讨时三请孔明。’如是富有而存心赖帐者,还须耐心催讨;倘若贫苦而无法还债者,则谅情减赦,不可迫人太甚。”丁大人说罢,即告辞而去。
    哪知自此之后,丁大人经过铺前时,再也不曾停停轿为此,鸿吉老甚感惊疑,以为有何得罪于他。有一日,鸿吉老专程往揭阳县城,亲自询问此事。丁大人回答说:“故交何错之有?只不过丁某平生最忌亲友借我之名,仗我权势向人讨钱索债。当日你向我谈及被人欠债一事之后,我伯人家惧我为你出头讨债,故暂不到你铺谈叙,以避其嫌,非有别意,请莫胡乱疑猜!”鸿吉老闻言顿时如梦初醒,钦佩丁大人不肯仗势欺人之美德。
    
                            惩 办 林 德 总

    丁大人官大架子小,外出多简装微服,只乘坐一顶双人抬小轿,加上他仪容清瘦,貌不惊人,因此,不识他者,谁能料其便是曾任上海道台,江、闽巡抚的大人物。
    有一天,丁大人乘轿到汤坑老家过年。当他走到新亨附近的火烧桥时,忽听迎面有喝道之声,丁大人正想掀开轿帘看个究竟,对方已高声喝斥起来:“前面棺材仔避开!”接着,一班气势凶凶的爪牙,簇拥一顶八抬大轿便直冲过来。
    此刻,丁府几个随从勃然大怒,正待与之顶撞。丁大人急忙制止,并令让道一旁。待其过后,才吩咐停轿。然后出轿向人打听刚才过往的是何处官员?叫何名字?
    路人被问,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嘴。有顷,一位刚直老汉“矣!”的一声,对丁大人说:“老丈,谅必你乃外地人氏,才不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林德总。
    丁人人又问道:“何称林德总?”
    老汉道“他名叫林德,职任县衙总爷,专管催收蓝田都的皇粮科派。提起此人,揭邑的人给他编了四句顺口溜:  ‘总爷出林村,大轿八人扛,开声拍倒蔗,发火烧死秧。’如此,便可知他的为人了。”丁大人听在耳里,记在心头。
    再经沿途打听,证实林德可算揭阳一只虎.丁大人禁不住摇头叹息,暗自思量:“一个芝麻大的县差小吏,便这般如狼似虎,可见官威民贱是何等至极。这歪风不灭,正气难伸啊!”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正月初四,知县夏鼎铭闻知丁大人回府,赶忙到来拜年,对丁大人弯腰叩头,口称:“卑职恭贺大人新春厚福!”
    哪知丁大人脸色严峻地问:“县尊人人,请问尊驾出入,乘坐何等寿板?”
    知县闻言,心头一怔:“哟,正月初头,撞着大人气头,真是无好睬头。”尴尬不安地说:“大人,卑职若有过错,尽管诲责,莫开玩笑!”
    丁大人说:“难道老夫可乘棺材,你却不可坐寿板?”
    夏知县道:“这话从何说起?”
    丁大人道:“就从县尊辖下的林总爷说起吧。”接着便把林德如何横行乡下,狐假虎威等恶迹和盘托出,着令知县按律查办。
    知县又气又急,连声自责治理无方,破口大骂:“林德狗头,有眼无珠!”接着,将林德撤职查办,并且废除一些官场不合理的旧规。
    自此之后,揭阳县取消了四都总爷下乡坐轿的资格,许其带一提携公文的随从,徒步出差。丁大人兴利除弊,福桑梓,深为百姓所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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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揭阳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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