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艺术 爱生敬业——记忆“潮筝大师”徐涤生 最新 图1张

    徐涤生先生素有“江南琶琶圣手”、“潮筝大师”之誉,但由于历史原因,1964年,他被遣送回原籍,回到生他、养他的海山石头村。但是,背着“五类分子”黑锅,先生的子孙不得不与其划清界线,可怜徐先生只得独居“丕钦祖祠”的一间“西厅”陋室。
    初到海山,粮食缺乏,徐先生只得每天上山,翻番薯(寻觅农民挖掘后残留的地瓜)、抓土鳖、钓水鸡。在苦难面前,徐先生重返艺坛的信心并未泯灭。很多当地人曾目睹徐先生席地而坐,借着钓水鸡的竹竿当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情之所至,旁若无人。徐先生毕竟是一位名人,左近也常有一些人慕名而来,使先生略微得到精神上的慰藉。但不久,一件事却令先生的人格受到极大的羞辱,精神上备受摧残。那天,在黄隆(徐先生的邻村,海山镇政府所在地)举行城乡(物资)交流,徐先生来到集市,从广播中听到熟悉的潮州弦诗乐,蕴于心内之乐兴倏然被撩起,遂寻声来到位于集市一侧的小楼下面听演奏,恰被楼上的乐人看到,即请先生上楼会乐。徐先生手拿秦琴,在僻角处坐下。此时忽有一市管人员上来扫视一周,转身下楼,片刻再度折回,指着徐先生大声训斥:“你不可在这里,下去!”众人闻之,面面相觑。一代潮乐名师,在小市管的淫威面前,被羞辱,被斥喝,徐先生脸色铁青,放下秦琴,匆匆下楼,头也不回,大步向石头村走去。
    文革期间,“五类”分子再度被推到风头浪尖。即便是位居省尾国角,穷乡僻壤的饶平海山,“黑五类”亦不能幸免。徐先生被挂牌,游乡批斗,生活更困苦。食物匮乏自不待说,就连柴火也成问题,徐先生常到附近香火很旺的“百爷公宫”,拔出香枝,回家生火煮食。冬天棉被单薄,先生在草席下垫上稻草,权作保暖御寒,有人问:“你不怕跳蚤咬叮吗?”先生苦笑说:“人睡了,跳蚤也睡。”
    所幸的是,在那艰难的时期,有几个年轻人给身心疲惫的徐先生送来了些许温暖。1970年前后,学生杨秀明告诉徐先生,他拟卖掉一架古筝给老师添件新衣。徐先生闻讯,嘱秀明勿买,希望把古筝给他捎来。不久,秀明托人把古筝带来,徐先生如获至宝,马上将古筝调校一番,给几位邻居大妈弹奏,一曲弹完,徐先生问:“好听吗?”答曰:“叮当叫,好听!”徐先生深知这几位乡间大妈不懂音乐,但仍兴奋不已。
    后来,一个历史的机遇,让一位青年进入徐先生的生活中。1969年,年届24岁的刘汉绍复员回梓。刘从小喜欢吹笛子,1965年参军到四川当铁道兵,时逢文革,有中国音乐学院学生串联来到刘所在部队住地,刘汉绍抓住机会,拜师半年,笛子演技很快提高。回到家乡,刘汉绍被大队委任为刚刚成立的宣传队负责人。刘自小仰慕徐先生的艺术,得悉徐先生赋闲在家,遂登门求教,徐先生有感于小伙子的诚恳好学,非常高兴,毫无保留,全力授教。刘汉绍与徐涤生的频繁交往引起石头村治安人员的“警觉”,遂向大队书记告密。其时石头村宣传队在海山已小有名气,书记深知徐先生的专业功力,嘱刘汉绍排除干扰,继续与徐先生交往,那些好打小报告的见状再也不敢说三道四。自此,刘汉绍毫无顾忌与徐先生交往,请益问难,徐先生也倾力相助。1971年,宣传队要购置乐器,徐先生还亲自写信介绍刘汉绍到汕头福记乐器厂找杨维兴先生。徐先生与刘汉绍论艺术,谈人生,忆往事,无所不谈,遂成知交。
    此后,徐先生的陋室又多了一些青少年的音乐爱好者前来拜师学艺。徐先生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熬制猪皮胶为学员修补乐器;热心指导学员学艺。在他的精心调教下,少年林吉双苦练二年,即能弹《春涧流泉》等曲,其他学员也取得长足的进步。其间,有一位叫林进川的小伙子,想学琵琶,音乐悟性很好,但小指弯曲,徐先生认为他先天不足,劝其放弃。在恶劣的环境中,徐先生置个人安危于度外,对待学员情同手足,对待艺术认真执着,爱生敬业,令人敬佩!
    长期的劳累,使徐先生身体健康情况急转直下,卧床不起,生活更为艰难,靠学生寄钱、送柴草。1977年岁末,杨秀明给徐先生寄钱并向先生报喜,学生林玲考取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拟春节迟至元宵带其前来拜见徐先生。先生闻讯,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1978年2月12日(农历正月初六)清晨,家人发现徐先生臥室烟雾弥漫,推开房门,见徐先生已断气。一代“潮筝大师”走进历史。
    徐先生的谢世,让潮汕文艺界人士无不扼腕叹息,著名剧作家、诗人张华云先生写有《昭君怨·哀徐涤生》:学得明妃柔指,熟记霓裳乐旨。造化太憎才,殁蒿莱。  碧海青天迁客,一曲哀弦惨戚。冷月吊孤坟,欲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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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日报”2014、8、31
作 者: 高百坚 陈其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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