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阳寿星村见闻

    广东省汕头市潮阳区地处南海之滨，境内有山有水有平原，自古以来，颇多寿星。其中有史记载，且列为历史名人的，唐代有享寿93岁的灵山寺大颠禅师，宋代有享寿97岁的吴复古（潮州唐宋八贤之一），元末明初有活到125岁的女诗人郭真顺，现代有著名书画家郑餐霞，今年9月去世寿高100岁。至于平民百姓，那就不胜枚举了。古今寿星长寿的秘诀，学者见仁见智，各有其解，明代永乐17年，官拜长史的学者郑义在《潮阳县志》撰文，认为邑人之长寿，与“俗尚礼教，人习诗书，蔼然邹鲁之风，炳今耀古”不无关系，意即知书达理，勤读诗书，既彪炳于当代，又光耀祖宗。而清代学者蓝鼎元，则认为其时潮邑寿星多，乃自然环境良好，“左右皆山，前后皆水，形胜视他郡特奇。”（见《潮阳县图说》），清末举人，一直活到上世纪50年代初的学者和诗人郭经，83岁时仍吟诗作赋，外出游山玩水，其时郭经已隐居在小北山下的祖家潮阳贵屿镇坑仔村，当被问及村人及自己长寿秘诀时，他轻松地说：“吸山灵气，饮山清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知菜根味，闻稻花香。”其意是山村环境好，饮水清净，勤劳俭朴，多吃素食，乃山村人长寿之奥秘。
    古今名人对人的长寿的论述，其共通之处都是环境好，饮水清洁，知书达理，胸怀豁达，勤劳俭朴，经常素食。事实正是如此，对古代长寿名人，我只能从读史料颇知一二，但对现代的平民百姓寿星，因从事宣传新闻工作几十年，接触颇多，寿星们随遇而安，辛勤劳作，每日里听风唱，闻鸟鸣，知春意，感秋愁，任岁月悠悠而去。好多长寿老人有儿孙在繁华城市，却选择在乡村享受清新空气和宁静生活，他们不喜大鱼大肉，却喜粗粥菜蔬，按照他们的说法：“钱物多不算福气，心情好才是福气。”许多寿星的趣闻，像一曲曲悠扬欢快的歌，在我脑海里吟唱。
    潮阳贵屿镇坑仔村地处小北山下，三面环山，四周绿树婆娑，村民世代饮用地下山泉水，早在上世纪80年代，《人民日报》、《南方日报》、《羊城晚报》、《汕头日报》及各级电视台，曾来此采访，称坑仔村为“长寿村”。长寿村的寿星有颇多传奇趣闻，村民郭光植，一生辛劳，他告诉笔者：“一年中除几个大节日能吃点鱼肉，其余日子都是番薯粥和无油菜、萝卜干度日。”平时，他是个闲不住的人，101岁时，还在院子里种了20多盆花草，天天浇水管理，102岁时，儿孙在院子里搭建一厕所，他爬上3米高的围墙砌红砖，后被儿孙发现，强令老人下来，他还不满地说：“我虽年老，对你们后生慢吞吞做工课真看不惯。”而随遇而安，保持平常心态，淡定从容也是寿星们长寿的秘诀之一。今年92岁的村民书法家郭文光，耳聪目明，不但勤写书法，还经常帮乡邻写书信，乡里节日公共场所的对联，也是他自撰自书。文光老人最受村人称赞的就是心怀宽阔，遇变不惊，他建国初期参加工作，后因家庭出身原因被清理出队，回乡务农，受到不公正待遇，他视若等闲，照常为乡邻和村里办好事，上世纪80年代，上级落实干部政策，给他补发工资，发给他“革命干部证书”，他对党和政府感激万分，工作的积极性更高了，如今虽年过九旬，仍保持其生平所好，写字、读书、下棋，与邻居饮茶谈天，去年，村里举办书画展览，他不但写书法参加展出，还帮助展览有关事务，有的外来客人还以为他是村干部，没想到他是一位九十岁的老人。笔者近日与他坐谈，问他对自己的一生有何感想，他乐呵呵地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从来就是世界常态，人生于世，谁能不遭挫折和误解，留得一身清白，又能为人认可，我就心满意足了。”
    采访中，寿星们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违心之说，他们朴素真挚的语言和趣事，令人感到“纯真”二字的真正含义。在小北山下的谷饶镇深洋村，有一位叫张银香的老姆，是106岁寿星。见有客人来，老人家十分高兴，立即要冲工夫茶待客，我和同访的姚振加医生要自己动手，老姆说：“同志是人客，怎好让你们冲茶，待我的鬼仔（即她儿子）来冲茶好了！”老姆一声叫，隔屋走过来一位银发白须的老人，原来他是老姆的儿子，已经86岁。我们大笑，86岁还叫“鬼仔”？老人说：“老母亲自小叫惯了，至今仍不改口哩！”当问到张银香老姆的长寿秘诀时，他说：“母亲出身也是山村人，18岁嫁给我父亲，既理家务，又耕山务农，一生粗衣淡食，至60岁时还是村里妇女中的强劳力。80岁时还参加劳动，此后，她食长斋（素食），信佛，与邻里和睦相处，不闻世事。”几年前，还问孙子说：“毛主席还住在北京吧？”孙子告诉他：“毛主席已经逝世。”老人家听后头低垂，十分沉痛。
    走访长寿老人，走进山村古寨，就像阅读一部水墨长卷，斑斑驳驳的老屋，古色古香的祠堂，静寂悠悠的小巷，寿星老人的欢声笑语，感受到隐潜着令人神往的传奇故事，这些故事，正等待更多的人去聆听，去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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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日报”2016、12、11
作 者： 郭亨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