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山村保留着古老的习俗,中秋节过得异常隆重,早早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节日气氛。离中秋还有大半个月呢,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忙着做月饼了。
  中秋前夕,母亲去集市买回上等糯米谷,经过碾壳、淘洗、晾干,再把白花花的糯米铺在一个篾制大筛里,然后以手为梳,不停搅动、翻转,以便尽早腾干水分,直到水汽完全蒸发掉。这才拿到磨坊磨成面粉。面粉带回了家,母亲把白面发好,揉成长条,像做馒头一样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擀面杖一一擀成圆圆的面饼,搭配的馅儿有碎花生、核桃仁、桂花干、白糖、薄荷等,然后轻轻地把包着馅料的面饼的边缘紧紧地捏在一起,月饼的雏形就出来了。
   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打模了。月饼模子大多是木质的,多为圆形,偶尔也能看到方形和椭圆形的,图案大多是一些花朵或者“福禄寿”字样,边上还有一圈齿状花边。我们洗干净双手,小心地往月饼模子里放面团,边放边轻轻挤压,等到月饼从模子里出来的时候,那份满足和幸福溢满了我们的双眼,开心的笑声也随风飘荡。
  最后一道工序是蒸烤。母亲先拿一把柴草做引火,然后就让我坐在灶下,不时添加柴火。随着风箱抽动,火焰忽明忽暗地舔着锅底,仿佛在跳着一曲欢快的舞蹈,映着我们开心的笑脸。渐渐地,丝丝缕缕的香气在厨房里萦绕着,钻进了我的五脏六腑,把我的馋虫全都勾出来了,我咽着口水,恨不得马上吃到嘴里。
  母亲看着我的馋样儿,轻轻笑了,说:“别急。有你们吃的。要先拜月、祭月,求得来年的丰收。”我馋涎欲滴又急不可耐,趁着母亲不注意时伸手便抓了一个。刚出锅的月饼,还冒着热气,我一口咬下去,结果被烫得哇哇直叫唤。但满嘴的桂花香,和着豆沙的甜润,和着薄荷的清凉,引得我顾不得烫,一口接一口地咬……
  这几天从街上经过,到处都是月饼的广告信息,其中不乏身价昂贵包装豪华的。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是记忆中的山村土月饼,使这个节日对我具有意义。在我小时候,物质生活条件其实很匮乏,但母亲总有办法让我们的日子充满笑声。母亲时常说,过节就要有过节的样。母亲的话,我记在心里,并不是说逢年过节一定要隆重奢侈,在乎的,是那一份节日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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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揭阳日报|》2008-09-08
作 者: 林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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