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奏起了《柳青娘》
  前年春节的时候,应广州某潮乐社的邀请去给他们做三周年活动的主持。一次彩排之余,和乐社的几位朋友在闲聊。我因远离家乡,对潮乐的了解也是有限,平时经常看到有介绍弦诗《柳青娘》,便央求他们给我演奏一下,他们中一个笑道:“你倒会挑,一挑就挑这首高难度的‘弦诗母’(乐曲之母)!”说完,如行云流水般地为我演奏起来。一曲完毕,我还沉浸在弦诗的余韵里,他们却叹道:“晦气,晦气!”我不解。他们说,柳青娘是唐代名歌伎的名字,该曲主要是描写她的悲惨身世,时值新春,实是不宜演奏这样的惨曲。哦,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顾忌!?但是从此以后,柳青娘这首乐曲在我心中却更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看《姚璇秋从艺五十年》的晚会碟片,看到姚璇秋重扮王金真,用录音配音,王金真出场前加了一段熟悉的弦乐声,我仔细一听,不由脱口叫道:“柳青娘!”弦乐缠绵悱恻,传说中的柳青娘和眼前的王金真的身世不由合二为一。此时的惨曲出现在这样的剧情中却是多么的自然和协调,你绝不会去想到什么吉祥不吉祥,你心里激起的只是对主人公命运同情的共鸣。难怪有人说潮剧表演和潮州音乐是一体的,脱离了潮州音乐,潮剧成了哑巴,而脱离潮剧的表演,缠绵悱恻的柳青娘却要引起演奏人的某些顾忌。
  潮剧中好听的唱段似乎都是青衣的惨曲,有个前辈说过,听潮曲就要听乌衫叫苦!说得片面点,而现实中的许多唱段却真的是这样:主人公受苦后的一番倾诉、对亡人的祭奠……在潮剧一些唱段中,我经常可以捕捉到“柳青娘”的一些熟悉的过门,每次听到心头都会掠过一阵惊喜,仿佛旧友重逢。
  前不久在办公室中不知不觉地播放着一首筝曲《柳青娘》,其时手头正在处理一份文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这首曲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竟然发呆般听着,忘记了手头的活儿,而办公室中一位喜欢舞蹈的同事竟然踏着舞步,就着节拍跳起舞来。他是江苏人,对这首曲的评价是:节奏感很强。
  哦,难道古典的《柳青娘》还有兼容现代舞蹈能力?
生离死别总是戏
  朋友在唱潮剧《二度梅》中的“重台别”一节。
  我的心突然一动,仿佛心中某根弦被拨动。咚的一声,只觉一阵心里涌起的是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后来我说,听“重台别”竟然听出一股离愁别绪来,朋友跟我说,不是唱得好的缘故,是曲的缘故。
  记得以前张寒晖先生在谈创作抗日歌曲《松花江上》心得的时候说,当时日军大举入侵东北,蒋介石却把东北的官兵调去西安“剿共”,东北许多百姓因家乡沦丧,流亡关内,有家不能归,有仇不能报,许多人都想打回老家。当时的张寒晖是西安二中的教师,他对此产生了创作的冲动,当创作到“爹娘啊”那一句,他已经热泪盈眶。他说:“我把北方‘娘们’在坟上哭丈夫、哭儿子的那种腔调都变成了歌曲的曲调了。”我不知道“重台别”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地方。–我总是在曲调之中能够找到潮汕人悲痛泣别时的熟悉腔调。
  对这个唱段有印象的是还是一位远嫁新加坡的亲戚,据说每次听这出戏时候总是哭–她今年已经七十多岁,是童养媳,被丈夫带离故土的。我在怀疑她是不是把自己和戏剧中的主人公混淆了。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那年邻居一位台胞首次来大陆探亲,探完亲要回台湾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老母亲让在一张交椅子上,然后跪在老母亲的面前,哀哀痛哭。老母亲九十来岁,跪在面前的儿子七十来岁,白发人对白发人,老泪纵横,令人心碎。那位台胞从家乡带走了许多特产,其中有一出潮剧叫做《四郎探母》。长大了,看了这出戏,才知道戏曲中四郎冒险回宋营探亲,然后也有泣别老母妻子的一幕。
  演戏最怕入戏,有人把张国荣一生的经历与他主演的其中两部电影结合起来:《霸王别姬》、《异度空间》。据说在演完《异度空间》后他的精神经常出现恍惚现象,有人还把他的死与这出影片挂钩。
  听戏也怕入戏,偏偏潮剧中好听的曲都有关生离死别。记得初次了解潮剧的时候,几位戏迷朋友带我去汕头唱K。那个夜里,他们唱了一个通宵的潮剧,选取的唱段都十分经典,从《春香传》中的“爱歌”、“别歌”、“狱中歌”到《江姐》的“松涛松涛我的亲人”……一段段,唱得我心潮起伏,那种感觉是在流行歌曲中感受不到的。也是从那时起,激发了我对潮剧的兴趣。记得有人说,戏曲艺术是假得真,而电影艺术是真得假。明知一切是舞台上的一切是假的,可有时眼泪也真不够争气。
  真怕听太多的曲子人也会变得太过伤感。
  戏曲只是生活中的一个调味品,现在,请让我抛开它,约三五好友,爬山去啦!

(作者系广州《神州民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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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潮阳风》网络版
作 者: 黄剑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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