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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从正月开始，是潮汕地区农村民间活动最热闹的季节，这段时间几乎持续到清明前后，各种形式的“社戏”不断，游神赛会方兴未艾，当然，“做大戏”是这些活动的主打内容。潮汕人眼中的“大戏”，就是潮剧。因此，对于演出市场来说，这段时间也是潮剧的“旺季”。近日，记者跟随广东潮剧院二团一起下乡，亲历“做大戏”的情景，从中感受潮剧艺人的酸甜苦辣，并从一个视角感觉潮剧的生存状况。
接待：三菜一汤＋“鸭仔铺” 这一天是时令中的“春分”。下午四点钟，二团演员乘坐的中巴从剧院出发，往大学路方向开进，至鮀浦鮀济路口，一个拐弯，朝牛田洋方向大约走了两公里路，就拐进了一条乡间小道。扑面而来的是一片绿色，视野越来越开阔，而车轮下的路却是越来越狭窄，很快，望见一群村舍，估计离目的地应该不远了。果然，车子在一棵榕树下停了下来，下车，走进近旁的院落，举头一看，“永春善堂”四个字映入眼帘，众人鱼贯而入，这里正是剧团演员下榻之地。善堂一侧的花巷飘出阵阵菜香，开饭的时间到了，菜色还不错，三菜一汤，红烧肉、清蒸鱼，看得大家口水直流，搬来小凳子，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就吃开了。黄丽娃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孩子，一看就是“花旦”，从戏校毕业进入剧团快十年了，她带着记者穿过吃饭的人群，走到善堂后厢二楼，指着一排排“鸭仔铺”说：“我们晚上就住这里。”从演员卧室后窗望出去，是一片空阔的菜地，空气不错，不过蚊子也不少。黄丽娃显然对这个地方印象很好，她边走边说：“你不知道，我们去很多地方都要睡地板的，又潮又湿，还脏，这地方很好了。” “宫女”化妆也不敢一丝马虎 演出地点距离演员下榻之处还有一段距离。吃过晚饭，我们散步过去，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方位，一边走要一边问路，随便逮住一个过路的，只要问“戏台在哪里？”马上就会得到热情的指引，顺便还问一句：“你们是演戏的吧？” 戏台就在鮀莲街道大场社区居委会老人活动中心前面的空地上，临时搭起来的。黄昏时刻，离7点半“大戏”开演的还有一个多钟头，该是各家各户晚饭的时间吧，戏台前显得还很冷清，用红纸黑字写的海报贴在戏台正面，预告当晚的演出是潮剧长连戏《宇宙锋》上下集，戏台上传出阵阵鼓乐声，是乐队在“试音”，几个小孩趴在戏台前的竹架子上往里看，指指点点，还不时耳语些什么，原来，他们在谈论正在化妆的演员呢。 从戏台后侧的楼梯上去，就是演员的“化妆间”，五彩缤纷的戏服一溜挂在衣架上，演员们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穿梭，第一场要上场的演员则开始坐下化妆了。黄丽娃说，剧团有专门的化妆师，但一般演出，化妆多是演员自己进行的，女主角的妆至少要花一个钟头。黄丽娃在当天的戏分很少，只是演一个宫女，拿着扇子站在皇帝后边的那个，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角色，真正的“跑龙套”，但是，她一点也不敢怠慢，妆化得是一丝不苟，半个时辰工夫，一个光彩照人的小“花旦”就活脱脱站在我们面前了。有几位化完妆的女演员穿上戏服，跑过来让摄影记者帮她们照相，假如不是她们自报家门，记者根本就认不出“庐山真面目”。 “皇帝”坦言“做大戏”也无奈 谢继顺，二团副团长，也是“台柱”之一，一位年轻却资深的“丑生”，他是在剧院开完“潮剧艺术研讨会”匆匆赶来的，赴当晚的演出，只等“黄袍加身”，他将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昏庸的皇帝。在后台，谢继顺告诉记者，二团自去年以来演出市场一直看涨，尤其下乡“做大戏”可谓长演不衰，今年从正月初二开始至今，除了几天赴香港演出，二团几乎一直在潮汕的乡下巡回，一天也没有停。 这位“皇帝”说，“做大戏”不论从演出环境到周围气氛还是观众的审美层次上来说，跟都市剧场演出无法同日而语。谢继顺说，“做大戏”与农村间的民俗活动紧密相连，在演出期间，甚至还有大声喧哗和放鞭炮什么的，这些难免对演员的表演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对此，演员也是十分无奈。但是，不管怎么说，从主观上说，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只要是站在戏台上，也不管这个戏台是在金碧辉煌的艺术殿堂，还是在穷乡僻壤，演员就有责任塑造好自己的角色，不会因为环境的好坏而有所偏颇，这是演员最起码的职业良心。 这一夜，偏僻乡村活色生香 说话间，夜幕不知不觉降临了，戏台前中间的最佳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是谁摆放了三张小凳子，该是抢先一步的戏迷“占位子”来了，随后，又陆陆续续有一些小凳子相继凑热闹而来，只是一直不见凳子的主人。 七点半，鼓乐齐鸣，戏台的布幕徐徐拉开了，灯光全亮起来了，演出开始了。只是，戏迷们好像很沉得住气的，除了三三两两的几个小孩子，戏台前还是一片冷清，原来，这还只是“净台”，算是大戏的“序幕”吧。“簇簇桃花烂，纷纷举子忙，七篇文共册，一举名声香。”这是乡亲们再熟悉不过的“开场白”，“吕蒙正”粉墨登场了…… 正戏《宇宙锋》开演差不多是在八点钟，这时的戏台前已经人头攒动，那些“占位子”的凳子上都坐满了人，周围站着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有几百人，还不断有人赶来，观众的年龄呈“两极分化”，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年青的面孔很少。一位林姓老姆高兴地说：“很久没有大戏到我们这里来了，不过听说，请一台大戏要上万元呢，挺贵的，连演三个晚上该花多少钱呢？” 当晚的长连戏上下集长达4个多钟头。台上，演员全情投入剧情步步发展扣人心弦；台下观众络绎不绝越聚越多。虽然时近午夜，可是观众们毫无倦意，尤其是那些孩子们，也许因为“大戏”的到来而获得晚睡的“特许”吧，一个个小脸都写满兴奋。也许，这一夜，对孩子们来说就是一个节日，在很久很久的将来，他们偶尔想起的时候，心头会荡漾起一丝温暖；也许，这一夜，对这个偏僻的小乡村来说也是一个节日，一场“大戏”，令这个乡村的夜色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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