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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潮汕各大宗族谱记载,无论是“河佬”还是“福佬”,他们迁潮的原因往往和寻找“风水宝地”有关。下面的事例可见一斑。 潮汕向有“陈林蔡,天下镇(占)一半”的俗语,其中林姓人数占第二位(在海外侨界居第一位),总数超过百万。潮汕林氏祖籍河南卫辉县,是商代名臣比干之后,晋永嘉年间,时任晋安郡王的林禄迁居福建,林禄生九子,均贵为州牧,故称为“九牧世家”。 “九牧世家”自宋代大规模入潮后,广泛分布于潮汕各地,特别是在有“林半县”之称的揭阳,据说由于林氏宗族势力强大,以至于民国时的揭阳县长必须姓林,才有办法当下去。 揭阳林氏聚居人数最多的要数是揭西的钱坑寨。该寨位于揭西县的南部山区,和普宁相接壤,目前已发展成一个绵延数公里的巨镇,全镇近十万人口基本姓林。然而,为什么林家的天下却称“钱坑寨”呢?这里面有个故事。 传说在宋代以前,此处本来是杂姓群居之地方,但在遭受宋军大扫荡后,只剩下钱氏宗族一支独旺,故宋时称“钱家寨”。 据《钱坑林氏族谱》记载,南宋末年,宋大理寺评事大塘君之子,“饮读读书,性好风水”的南山公(名均正,字渭玉)自福建避乱入潮。当他见到榕水逶迤,群山环绕有若桃源的钱坑时,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避世的“风水”佳地,遂决定在此寻找安身之所。 于是,他先屈身为钱员外作工,后又向他租借一间厝屋,自己养鹅放鸭,过起小日子。在养鹅放鸭之时,留心观察山川形势,后来终于在新架山坡上觅得一块藏风聚气、山环水抱的“虎地”,可以做为“生基”,但该地为钱员外所有,南公无计可得。 一年,钱员外寿诞,南山公特选一对大鹅前去祝寿。钱员外大喜,而他则在一边流泪。钱员外惊问其故,南山公道:“生租钱家之屋,死无葬身之地。”钱员外慷慨地说:“此不用愁,新架山随你选一块地。”南山公喜出望外,正中下怀,破涕为笑,并请钱员外在白扇上题诗作契,员外持笔写道“新架落龙白披披,结具山地传后代;林送钱家一对鹅,钱送林家一个窝。” 冬去春来,也许是真的得到这块宝地灵气之助,南山公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林姓繁衍兴盛渐发达起来,而钱家却日渐衰落。钱员外临终时,饱含感情地对南山公说:“这个地方日后恐怕是你们林家的天下了,但看在老友的面上,钱家寨这个‘钱’字切莫改掉”。南山公答应了钱员外的要求,遂将“钱家寨”改为“钱坑寨”,此寨名一直沿用至今。 南山公死后,就葬在自己挑好的这块虎地上,这里后来成了远近闻名的“名穴”,每年的大祭,都十分隆重。目前,南山公派下的子孙已有十万人之众,遍布海内外,成为揭西盛族。 澄海莲下杜氏的开基也与“风水”有关。杜姓发源于长安京兆,南北朝时迁至福建莆田,到宋时出了个不喜功名却热衷“风水学”、得易学大师邵康节真传的杜十郎,人称杜半仙。杜半仙虽精通“风水”,却不想以此为生,一心寻觅佳地为“日后子孙计”。为寻觅可以使子孙安宁和发展的佳地,他从莆田沿着武夷山脉一路寻“龙”进入潮汕,先后找了五个地方都不十分理想,但当他来到尚属海滨荒芜之地的澄海南洋乡(也称莲阳)时,发现龙脉先托起一郡之文峰——钟灵毓秀的莲花峰,然后再潜溪过河一直延伸到海滨东陇河和莲阳河之间舒展结穴。因此认定南洋乡是一个来龙深厚沉雄、砂环水聚之理想佳地。于是,杜十郎遂将家族大部分人带往南洋创乡。 杜十郎认为,“杜”与“肚”同音,有“肚”必有“屎”,故潮人将肚子称为“屎肚”,肚里有屎象征着丰衣足食。于是,他特意请了两户姓史(与“屎”谐音)的人家来一起居住。他临终前,一再嘱附子孙要善待史姓人家,不使绝后,子孙遵从祖训,故二姓一直和睦相处。后来,杜氏大宗祠还特意建在近茅厕的地方,也是取肚里有屎之意。 南洋杜氏日后人丁繁盛,成为当地望族。当代著名学者杜国庠即是莲下兰苑乡人,在抗日战争时期的重庆,他曾以“一乡人口有十万举世仅有我南洋”来应对郭沫若的“大佛身高近百尺,全国唯数吾乐山”,可见杜国庠对家乡的人口众多十分自豪。 揭阳炮台镇的北面的桃山乡,是谢姓聚居的巨大乡落。谢氏发源于河南唐河县的谢城,南北朝时最盛,谢安、谢玄、谢灵运皆一时英杰,与王导、王羲之的王姓并称“王谢”,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即指是二姓是当时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谢氏英杰随东晋王朝过江后,主要颁布于江浙福建和江西,到南宋末年,被杨慎称为“宋末诗坛之冠”的谢翱在福建自募乡兵追随文天祥抗元,转战进入潮汕。文天祥在海丰五坡岭方饭亭被执后,谢翱隧隐居潮汕,成为谢氏入潮始祖之一。桃山的谢氏即是谢翱之后。 传说桃山谢氏开基始祖谢宗文原居于揭阳玉滘,其父谢东山富甲一方,元代末年,谢东山一家遭贼寇洗劫,谢东山和妻黄氏被杀,只有“赤脚”庶室石氏婆抱着黄氏所生谢宗文和自己亲生女逃脱。可是在后有追兵路上,一个大人带两个小孩,理难全活,石氏婆只得忍痛舍弃亲生女而带着谢宗文逃至地厝渡口。贼寇追及,问她为何舍弃亲生女而独抱谢宗文逃出,石氏泣言道:“此儿是谢氏宗祧所赖,吾不敢顾其私而殄先夫血食”。贼寇听后,竟为其义举所感动而放他们过江。(类似的故事在魏晋仕族南迁时也发生过,《晋书》载邓攸带着妻儿和亡弟遗孤一同逃难,所乘牛马被贼掠去,邓攸对妻子说:“路程遥远,与其二小儿尽死,不如弃已儿,存弟儿,我们以后还可再生。”妻从之,遂系自己儿于树而去。最后终于渡过了长江) 石氏带着宗文过渡后,流落到桃山潘员外家为佣。在石氏含辛茹苦的拉扯下,谢宗文长大后不但考中秀才,而且农业日兴,儿孙繁盛,几十年后即成为一方巨富。致富之后,他“建宗祠、置义田,以赡穷乏”(见《揭阳县志》)。在石氏百年之后,刻其“神牌”供奉于家祠龛首。几百年过去了,桃山谢氏终于发展成了拥有十八个围头,人口数以万计的巨大村落。 在桃山南面,有一个创建于宋代的古村落,即苏氏聚居的雷浦村。传说当年苏氏祖先由福建到此,相中了这块状似一只雄鹰的“鹰地”,遂建寨定居。可是,这块“鹰地”的鹰嘴正好对准桃山乡那状似仙桃的“桃山”,当时又传言“活鹰”要啄食“仙桃”,这使桃山人十分顾忌。 为铲除“鹰地”的地灵,桃山乡特请来名“风水师”孙仁。孙仁了解到两村因接壤处那片状似“鹰翅”的竹林,常有盗贼出没而使二村互相怀疑指责;而桃山村每逢死人出殡又必将经过雷浦寨内,雷浦人嫌其晦气而常与之争执,这两件事常为导火线,并把火引到“风水”身上。两村由是隙怨日深,大有水火不容之势。 孙仁是远近有名的“和事佬”,向来善于利用“风水”化解矛盾。他首先用计使雷浦村砍去那片为盗贼渊薮的竹林,又对桃山人说“鹰要食死人肉才能活,你们出丧时将棺木抬入雷浦寨内,正好畏活这只老鹰。桃山人听后,恍然大悟,急忙绕过雷浦另修一路以出殡。两村的隙怨和“风水”之争遂得以平息。 到了明代,雷浦村出了个家资殷富的苏员外,妻子郭氏是江对面的潮阳西胪人,曾怀孕五胎,都早产夭亡。后来有“风水师”告诉他,问题出在他那建在鹰地的府第上,若要使子孙昌盛,应于府第前前后后种上浓密的树木。员外照办,在府第周围广植树木。不久,郭氏果然在元宵节诞下一女婴,取名六娘,苏员外视为掌上明珠。苏六娘天生丽质,聪颖过人,见过的人都说她是仙女下凡。六娘长大后,到潮阳西胪舅父寄读,不料却与表兄郭继春互相爱慕,二人竟背着父辈私订了鸳盟。谁知苏员外因与人打祖坟官司,到潮州府请能通天的杨书办帮忙。一日,杨书办偕儿子杨子良到苏府赴宴,恰好窥见惊彩绝艳的六娘,魂不守舍的杨子良归后即害起了相思病。杨书办便托苏氏族长来说亲,苏员外求之不得,一口应诺。 六娘闻知,死活不从,后听从婢女桃花的主意,连夜过渡逃到京北桃花家中(“桃花过渡”是潮汕最著名的民间小戏),伺机与表兄私奔。杨家探知后,十分恼怒,修书给苏氏族长,严厉责问苏家为何不守诺言,容许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发生,并要求苏氏严行族规族法,惩治六娘。 苏族长于是谎称六娘父母病危,用计哄骗六娘回家。六娘一进村,即被族长命人强行拖到祖祠,打开神龛,在祖宗面前历数六娘败祖辱宗的“淫奔之罪”,最后按族规将她装进猪笼,运至京北渡口,沉入榕江双溪嘴活活淹死。表兄郭继春闻讯后悲痛欲绝,在西胪蹈江殉情。数天后村民发现二人尸体飘到一起,紧紧拥抱,只得将他们捞起合葬。后来又传说这对有情人化为两只白海豚,长年在西胪和雷浦之间游弋,村民言之凿凿,不由你不信。这段千古爱情悲剧后来被搬上舞台,成了潮剧中的著名剧目。 传说雷浦之所以会出苏六娘这样美丽的“有伤风化”的女子,是由于其后寨门朝向桃山的原因,因为桃山总不免使人想起“桃花煞”,潮俗家宅也有忌种桃树的习俗,据说桃树容易成精,蛊惑男人,徒生灾祸,何况雷浦寨门正对着植满了桃树的桃山,不出“有伤风化”的女子才怪呢。于是,此寨门自苏六娘事件后一直被紧紧封住,直到现代才打开。但昔日风景秀丽、神秘幽深的古寨,已风光不再,只有残破不堪的老宅,伴着那被当成垃圾丢弃的宋代石鼓,似乎在向过往的人们无言地诉说着这个千古的爱情悲剧。 在丰顺县汤南镇新浦口(现属梅州,过去属潮州)也有类似的斗“风水”故事。南宋景炎元年(1276年),曾任南雄府沙水镇巡检的罗氏先祖罗安从福建莆田来到此地,见榕江北河及支流从山中流出,在此地汇合为潭,背后三山迭翠,风光秀丽,遂把它“喝”成“出山蛇”地(“喝”有夸张比附之意,潮人至今仍把夸张称为“喝”,如“喝白铁”,即指空口无凭,信口开河)。风水师们总喜欢把各种各样的自然环境,依照其外形特征,把它夸张或比附成通俗易懂的灵物或吉祥物,称“喝形”,这些自然界一经比附成功,就好象获得了相应灵物的魔力,成了充满生命力的肌体,所谓“生气萌于内,形象成于外”。“喝”成“出山蛇”地后,罗安就规划在此建一个圆形寨——“龙上古寨”与之相配。该寨经扩建后,现已成一个占地1.6万平方米、内有三条宽6米的大街和六条宽3米的小巷,共有72座合院和11座祠堂的巨型围寨。 “龙上古寨”建成之后,没想到后来的黄姓宗族,却偏偏占了寨子对面的“鹰地”,其鹰嘴正好对准古寨。罗氏家族开始坐立不安了,因为鹰要啄蛇,长久下去恐怕子孙难保。于是,他们偷偷派人将黄氏祖祠前的一棵大榕树用盐水浇死,破了“鹰地”的风水,黄氏没法,最后只得迁到榕城居住。 从以上例子中可看出,“河佬”和“福佬”的迁潮确与寻找“风水宝地”有关。众所周知,“风水学”发源于黄河中下游地区,那正是潮人的祖居地之一,它在魏晋时随着“河洛人”的南渡被带到了南方,并分化为以江西为代表的形势宗和以福建为代表的理气宗。形势宗多着重以山河地理等自然环境的“形势”起伏变化来作出吉凶的判断,它由避黄巢时乱的唐朝国师杨筠松带入江西,并在他隐居的兴国三僚形成传派。该派历史上风水大师辈出,其中以勘择明十三陵的廖均卿为代表的廖家,历史上曾出过几十个国师和钦天监博士。笃信“风水”的潮州更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地方,三僚历史上有“七廖下潮州”和“不到潮汕不出师”的说法,这意味着潮人懂“风水”、好“风水”,三僚的任何“风水师”都必须到潮汕来露一手才能见功夫。理气宗则以五行的生克和星宿及气运方位的变动为依据,即俗谓之飞星派,它主要称盛于福建。受到这二种“风水学”的影响和熏陶,迁潮的福建和江西仕民都有一定的“风水学修养”,他们或自任堪舆家,或聘请风水师,竭力为子孙寻觅一个可以安居的“风水宝地”,然后又在“风水学”的指引下营造藏风聚气的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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