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头偏西。我们驱车前往鮀浦牛田洋。在这个夏天,牛田洋赏荷花被不少朋友多次提起过。我们专为赏荷而来。

    沿着鮀南路一直向前,民居、养殖场在车窗中渐次退后。接近大面积番石榴种植基地,只见右侧原来碧水荡漾的鱼塘,摇身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莲海。

    把车泊在林荫道上,两边榕树携手交缠,形成一条圆拱型的长长天然绿色通道。我们在榕荫下寻了一个小缺口,抹开青草丛中被踩出又合拢了发线般的田埂,一步步挪着下莲塘。偌大的莲海,远看成一片,近了,发现彼此间都有一线分隔,这线,既围住池水,也隔出了种莲人的各自区域。先前听过田田莲叶的说法,用在这里似乎更确切。

    对荷塘的认识,最初印象莫过于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样的大气势、大写意在居住的城市是罕见的,以前见多的是潮汕人家庭院里装饰性的那一缸莲,有的是小家碧玉的诗情画意,那是盆景的莲,非天然本色。后来,在近郊也偶见有田田莲塘,大抵有两用,一是收获莲耦,一是借荷之名义经营暑天茶座。我体验多的是那种抒情式的莲塘茶座,竹棚、木楼、观赏台通常设在莲塘深处,七弯八拐的曲径是嫁接诗意的虹桥。通常在夜晚,加上流光霓影,倒也引人入胜。那样的莲塘,规模一般不大,借助夜色的掩映,增加观赏的神秘感。如果把前者比作池,那么,眼前这一片,当然就是海了。至少在我看来,有足够震撼力。

    想不到以前一直停留在书韵墨香里的江南万顷荷塘,今日竟能如此近距离地与之共呼吸。莲喜潮湿,塘中水过膝盖,这一片为泥田种植,连田垅也是泥土堆砌。习惯了走在城市水泥路的脚,虽则剥掉了鞋子,脚踏实地,还是管不住身体的平衡,东歪西倒。我们便挑那些收割早的田沿走,脚底有一层厚厚的枯叶,踩上去脆脆的碎了。

    那些收割了的莲田,矮矮的抵下去,莲田里水光粼粼,嫩绿的新叶圆圆地匍匐在水面,散落于池中的干莲枝,成了红蜻蜓航行栖息的加油站。我一路拣着干在莲叶堆里的莲蓬,那是案头清供的上好装饰品。在枯枝与新绿间,感受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如果不走下低畦地来,从公路上看,断然看不出这其中的缺席,赏荷在我们看来正当时,夏天的脚步在热浪徘徊的预报中,感觉仍蒙于酷热的阴影里。其实大暑一经进入,时令已越过了仲夏的门槛。花事已成既往也是很自然的事了。只是这一片莲海太大了,你方唱罢,我登场。时令对它们来说,也有感知的时差。

    脚步穿棱,涉过那一片,我们忽又没入莲田里。一枚枚硕大的莲叶像绿伞一样高高擎举在空中,白云飘渺,天空湛蓝。我们矮在莲叶下,每走一步,都得扒拉开两边交握着莲叶才看清前面的田垄。粉红荷蕾如婴儿拳头大,是莲中家族娇小的妹子,偎依在青莲一侧,似邻家妹妹对着哥哥,我们指认着远处的白莲红莲,想采来入镜做陪衬。又恐惊动种莲人。莲叶动处,有人大声回应,“没关系,喜欢就采吧!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采耦人竟然躲在莲丛下,一身泥浆湿透上半身,让人疑心他在泡矿泥浴。许是劳作累了,出来伸个懒腰,碰巧接上我们的话茬。

    莲中穿越,满身荷香,心里早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回程,我们特地买了采耦人从泥巴里掏出来的鲜耦,尽管价钱不逊于市场,算是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平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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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汕头特区晚报》2011-08-08
作 者: 谢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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