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出花园 最新 图1张

    “出花园”是潮汕民俗的成人礼,我儿子15岁“出花园”搞得极其“大型”,和我崇尚科学的一贯作风大相径庭,此事让我落下“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笑柄。
    事情还要从搬家说起。房子装修完毕准备入住,因为从购房到入住两年间,所有的事情都是亲戚朋友替我操办,按潮汕民俗,入住前的“谢土”很重要,朋友介绍了一位大姐,电话里我告诉她一切祭品由她代为操办,拜完也代为处理,我什么都不留。按择好的时间我准时等候,只见来了一部“的士头”满载祭品,车上下来三个人,非常利索地把东西摆在客厅地上,两个阳台也有,然后就开始祭拜,完了问我:“地主爷请在何处?”我很奇怪:“我们家没拜地主爷啊。”大姐的表情比我更奇怪:“没拜地主爷请我来干什么?拿红花水四处洒一洒就好了!”大姐临走时对我说:“你的儿子太难管教了,明年出花园你一定要来找我,我择一块上好的花园地给他办。”我闻之大惊,没见过我儿子,怎知他顽劣?慌乱间便点头答应了,赶紧向朋友汇报:“明年记得提醒我去找大姐买花园地。”朋友笑岔了气:“你以为去她那城乡结合部买地啊,择地就是择日,个性化出花园,通常在七月七乞巧节操办,也有另择吉日的。”看来我又乌龙了一回。
    明知儿子反感“封建迷信”这一套,可我的心太着急了,急于看到儿子“开窍”,急于看到儿子开心、健康、平安……儿子离家读寄宿学校,像第二次断奶,他哭了一个月,给妈妈的信写道:“周围的面孔,每一个都是那么陌生。我哭了……我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会开心,天天见不到亲人还这么开心!我想回家!”许多人不明白,儿子独立能力出众,怎么会哭?只有我明白,他留恋的是家的氛围!初到学校,体质很好的儿子不停地生病,弄得我的情绪几近崩溃。
    儿子“出花园”分两个步骤:农历年底择地,过完年正月十五才正式“出花园”。其实这是一个折衷方案,因为我家没有拜“地主爷”,大姐费尽心思给我作了特殊安排。祭品和香烛等等好说,最难的是“五样好花”:红花、春草、龙眼、芙蓉、栀子。红花小区花园里有,龙眼单位院子里有,春草同事买了一盆送我,看起来像刚刚出生的韭菜,透着旺盛的生命力。芙蓉和栀子不知上哪找,发动几拨人马遍寻城里乡下,好不容易找到,因季节的关系只有叶子没有花。“五样好花”须缝在红布袋里,祭拜完了压到儿子枕头底下,等到正月十五那天,再缝一个一模一样的红布袋,祭拜完了替换原来那个,这回要在枕头里呆整整一年,才可以移放到桂花树下。第一次祭拜的祭品相对比较简单,儿子不必参与。第二次祭拜繁文缛节很多,准备的东西几乎涵盖日常生活所有方面。衣物里里外外都必须是新的、喜气的,表弟给买;鞋子一双普通的、一双红木屐,同事给买。都知道我有定期捐赠衣物的习惯,特别吩咐我要把这一天穿戴过的衣物统统珍藏,不许送人。文具姐姐送,金饰姥姥送……至于吃的,如果把水果算进去,有几十种。儿子必须请假一整天,看着母亲兴师动众、诚惶诚恐忙活了那么久,儿子不忍心拒绝合作。当天,儿子沐浴、穿戴完毕,站在床前,第一个时辰到了,我把红布袋拿在手里,边念祈语边把红布袋从儿子头顶顺着胸前缓缓移动到红木屐,再往上翻过头顶从后背缓缓移动到脚跟。仪式感带出一种莫名的敬畏,对我和儿子都是陌生而神秘的体验,原本以为儿子会发笑,到底还是忍住了。从这一刻起,儿子就不能出卧室,要到某一个时辰才可以开门。我和妈妈开始在厨房忙碌了,除了水果、粿品和三牲现买,还要煮很多种食物,每一种食物蕴含一个美好寓意,我们和别的人家不同在于,还要把所有东西摆在几个筐里,再带到家附近的庙祭拜,急匆匆往返,儿子才可以品尝食物了。每一样食物都必须吃,只能象征性尝一口,不然会撑坏的,儿子每品尝一样,姥姥在旁边都要说上一句吃了就会怎么样怎么样,我已累得趴在沙发上喘气,听着姥姥的祈语,想象儿子的未来如姥姥祈福般美好,心里充盈着感恩,这段时间的无助和心力交瘁,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恐惧,顿时烟消云散。
    令人感到神奇的是,儿子返校后的第一个周末,从不带作业回家的他,居然趴在书桌上做作业,好逗!姥姥、姥爷和我,躲在角落里偷笑。为了纪念寻找“五样好花”的辛苦历程,我特意插了一盆花——五样好花贺新岁。一个白瓷圆盘,层层叠叠铺满粉红的太阳花,一只天堂鸟振翅而起,天堂鸟的下方是旁逸斜出的粉紫勿忘我,一支红掌托住天堂鸟的躯干坚定而有力,过渡的空间由细细碎碎的多头康乃馨填满,颜色和天堂鸟呼应,它多么像母亲用无微不至的爱守护着孩子在阳光下飞翔。
    我儿子真的“出花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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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特区晚报”2014、10、27
作 者: 杜志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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