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松,现在是少有人吃了。原因,一是吃鱼最讲究新鲜,如今新鲜、生猛的鱼吃都吃不过来呢;二是会吃鱼的人,享受的是手持筷子剔出鱼肉的过程。传说从前土匪下山抓绑票,判断所掳人质是否有钱,就看人质吃的是鱼的哪个部位。尽吃鱼肉的,立即放走。专挑鱼的头、尾、翅剔食的,必是钓大鱼的饵。

    鱼松的发明是为了保鲜,这和咸鱼、腊肠、熏肉、火腿一样道理。

    我曾一度吃过很多鱼松,是巴浪鱼做的。巴浪鱼学名蓝圆鱼参,是潮汕鱼饭最常见到的一种鱼。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家住在涂坪。每个月总有几次,夜深人静之时“买巴浪吊景——、迪仔鱼——、那哥鱼——、黄迹鱼——”的吆喝声就会回荡在街头巷尾。我从梦中醒来,知道有渔船靠岸了,明天准能吃上鱼。那时没有冷冻设备,海鲜上水后就得想办法卖掉。尤其是捕捞量大的经济类鱼,当夜卖不完,鱼档就得低价批发给作坊和工厂制作鱼饭、鱼露或腌成咸鱼,利润就少。有一段时期,汕头市面上时兴用“鲜过巴浪”来形容新鲜事物,源头就是深夜的上水鱼。

    记得那时一斤巴浪鱼约两毛钱,大概比蔬菜贵三倍。持家者少睡几个钟头,总能买到新鲜又便宜的海鱼,那家人的小日子便过得比贪睡者滋润。我们家喜欢买巴浪鱼,看中的是此鱼鱼刺少,蒸成鱼饭新鲜好吃,余下的还可以做鱼松或晒鱼脯,极为合算。

    通常是买来三、五斤上水巴浪鱼,蒸熟后,置于吊篮,挂在走廊半空中风干,第二天早餐开始吃鱼饭。天气凉爽时,鱼饭可吃到第四天,剩余的做成鱼松。我们家鱼松的做法很简单,剔出鱼肉,铁镬烧热,放些许油,将鱼肉置于铁镬中,用镬勺碾碎,最后放酱油、白糖、酒,就是酥香甜的鱼松了。

    我小时候是没有饼干糖果之类零嘴吃的,嘴馋闹得心慌慌时,逮啥吃啥,如红糖丁、咸焗乌豆,甚至咸菜脯粒也能对付。偷吃到鱼松算是挺高级的了,那感觉,好比今天吃巧克力。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说,冬天,鱼松可放置一个月不坏。可怜,我家的鱼松能维持一周就不错了。《随园食单》说,鱼松得用草鱼做,调味的有盐、葱、花椒、瓜、姜N种。说明袁枚先生不是吃海鲜长大的,他怕腥。

    我家偶尔也做过草鱼松。有一次,母亲生病住院。某天清晨上学前,父亲递给我一个纸包说,这是草鱼松,顺道给你妈送去配早糜。

    起先,我只是闻闻纸包的味道,不过瘾。拆开纸包瞧一下,色香味太勾人了。抓一点点往嘴里送,香死了。没想到这一张嘴,我就不知道怎样抵抗鱼松的诱惑。我一边走一边将纸包拆了又包上,包上了又打开。到得医院门口时,手里只剩下一张油渍斑斑的白纸。唉,索性将纸揉成一团,扔了,直接上学。事后,父母亲也没提这事,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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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汕头特区晚报》2011-12-24
作 者: 尹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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