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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的潮汕故事究为何物,似乎乍听名称,都能一眼通晓内容,无非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过番、华侨、批信、工夫茶、皇宫厝等这些固有物象,多年来经过无数次的反复叙述和堆砌,给人感觉便像一件件埋藏地下多年的古玩,出土时包浆如铁;岁月沉淀处,依稀可见当年荣光。然而,我们所熟悉或所默认的,只不过是一种因循守旧、相沿成袭的符号罢了。我们都未曾真正意识到,物质的外壳包裹的,是一口未被深挖且蕴藏丰富的矿井。
关于潮汕传统故事这矿井,一百年、几百年,内涵随着岁月的沉淀而愈加丰厚,而形式上却是充满“伪装”的。她以不变应万变的恒久面貌,让潮汕本土作家或其他觊觎这一领域的人望而却步,或屡屡碰壁。于是,关于潮汕传统故事如何取得新的叙事突围,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书写成功,就成为这一母题的潮汕文学创作急需解决的瓶颈。
陈继明的小说新作《平安批》是否能达到人们预期的文学倾诉需求呢?我们拭目以待。首先,我们从作品命名出发,《平安批》中的“平安”二字,其实所要诉说的,却是动荡与飘泊,这一命题与苏联作家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都有着某种内在的暗合,同时也提示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所要面对的障碍和挑战。潮汕地域特殊,前临海,后靠山,人多地少,寸土如金。据官方数字显示,在潮汕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人口与土地的占有比例竟然高达全国平均水平的10倍以上!土地产出与人口需求形成天然的尖锐矛盾,于是,在土地之外谋求更多的发展,似乎就成了潮人唯一的出路。
在此背景下,靠海吃海生存法则的诞生,也就显得自然而然。红头船作为一种接通海内外、接通遥远的交通工具,在《平安批》中,更是一种富有预见性质的传奇产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读《平安批》就是在阅读某种传奇:潮人的传奇、过番的传奇、大洋彼与此的传奇,因而,在这传奇中,作品尽情地挥洒文字(甚至不惜以大泼墨的形式来进行书写)这种对于今天人们来说,是陌生、新鲜,同时也充满刺激的传奇!
这本书在有意无意中也暗暗契合了中国小说发韧的愿心:无奇不传。
只不过,这种传奇不仅发生在我们身边,更与我们现时代的生活息息相关。或许,对于潮人以外的作者而言,潮汕番客下南洋与闯关东、走西口是同样的背井离乡的故事模式,殊不知,潮人下南洋所产生的连锁效应,并不仅只是一句“为了生活”可以轻易涵盖的,而是一种根的生发与延伸,一种族的迁移与传播,一种文化的相互契合或相互消融,一种信仰的重建或确认……从这一角度来讲,潮人下南洋这一题材,迄今为止仍是一个取之不尽、挖之不竭的文学宝藏。
《平安批》里以郑梦梅为首的南洋客,他们的每一次骚动与出发,他们的每个愿望与收获,都可以看成是这一母题的一次次试水。这样的试水让潮人过番的故事如涛拍岸般地呈现出来,且历久弥新。
大海浩翰,本来就是一个说不尽、讲不透的空间;大洋彼岸,充满神秘也充满诱惑,本来就是无法尽述的天然对立面;时代变幻,充满魅惑也充满锈斑,本来也是无法以今人的目光,今人的想法可以参透的;华洋杂糅、官民互渗、陆海交替、贫富颠覆……一部《平安批》正是在这样一片色彩斑斓、杂锦碎花的背景下展开叙述的。这种叙述在题材上是占有优势,因为内在自带的传奇性:有种种故事在,有种种人物在。故事是千奇百怪,时见惊艳;人物坚韧或软弱,伟岸或猥琐,皆能在此时彼时找到因果,是以一部《平安批》在写潮人的同时也在写国人,在写彼时也在写今时,唯一可喜的是,潮汕见物依旧,不以岁月而沉沦;潮人精神不改,不以时态而泯灭。在此一点上,《平安批》显得先声夺人,气势万千,一如那随风飘来的海祭文一样,句子是听得若断若续,但调子却是整全的,推心置腹,充满美感,与天地相俯仰,与日月共争辉。
曾有幸听过本书作家陈继明先生的讲座,他在提及小说语言的运用时说:好的小说家对待语言的谨慎态度,就像以针尖挖一口井似的。《平安批》中,既有针尖的细活,也有以铁锹或锄头大块大块地挥洒发掘。当然,我们也很难判断哪种创作方法孰优孰劣?不过,通过多种尝试的潮汕文学母题挥发,才有可能看到更多更成熟的呈现,愿从《平安批》的文本叙事为感召,在不久的将来读到更多以潮汕为题材进行书写的优秀作品。期待潮汕及关注潮汕的文学朋友不断努力,砥砺奋进,共同推出一个全新的、充满生机活力,有着世界视野和大国胸怀的新潮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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