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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陈继明先生最近推出的新作《平安批》,一种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关于侨批题材,近些年来本土作家也有涉猎,印象较深的是初勤兄的小说《番客》,但由一个“外地人”来写潮汕侨批故事,似乎尚属首次。
将继明先生称作“外人”,并没“排斥”和自设樊篱的意思,而是相对于潮汕人“家己人”的口头禅而言。继明先生既非本土人,在潮汕也没有亲故,却写出如此地道的一部本土题材小说,仿佛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很久,是这里的“土著”似的,实在叫人艳羡,也叫人佩服。要知道,但凡有点年纪的潮汕人,对侨批可谓是“熟过老豆酱”,越是大家都熟悉的东西就越难写好,稍有舛误,便足以摧毁他多年来苦心建造的文学殿堂。
2019年年底,继明先生带着创作任务来到汕头,受疫情影响无法外出采访,创作的难度陡然上升了。不过,他没有坐等,蛰伏在套间里阅读了大量有关和看似无关的资料,在脑海里捋出一条以侨批文化为主线的创作脉络,勾勒出一幅以侨为基色的近现代潮汕人文图景。待到疫情稍为消停的时候,他单枪匹马,到小公园、到西堤、到澄海樟林,这里逛逛,那里瞧瞧,一番实地采风之后,开始构建出一张小说人物的图谱,着手营造起故事的细节和场景。写长篇的人最怕思路被切断,一旦进入语境,必须一气呵成地写,那段日子继明先生杜门谢客,不分昼夜,一写起来便不肯停、不愿停,写告一段落投笔倒头便睡,睡醒起来继续再写,最终用8个月的时间完成了20多万字的手稿,过后又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反复修改打磨,两易其稿。
窃以为,小说不是天马行空,也不能凭空捏造,而是基于现实的虚构,《平安批》里那一个个人物,一个个事件,读起来便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先生笔下的郑梦梅,是潮汕众多老一辈华侨的一个缩影,读着“他”的故事,不禁让我想起我的姑爷爷,一样是青壮之年迫于生计下南洋,一样具有浓烈的家国情怀;书中描述的细节,等“平安批”时的忐忑祈祷,收到“平安批”那种“全村沸腾”的场景,余在小文《钤印在侨批里的家国情怀》中也有描述,读来尤为亲切。书的第二个特点是语言凝练,看得出继明先生是下过功夫的,小说中人物语言平和匀称,情绪连贯,以轻见重,富有色彩。记得2020年9月初稿出来后,离汕前,继明先生应邀为我们开了一场《从小说语言谈起》专题讲座,现场生动风趣地畅谈了小说的语言运用和写作技巧。他对小说语言的灼见,在这次的《平安批》中得到充分的展现。全书的故事情节在他的娓娓叙述中,如同一幅国画一般不紧不慢地铺陈开来,让人十分熨帖,郑梦梅、陈光远等人物形象总会从纸中迤迤然向我走来。《平安批》不单写“批”,还包罗了潮汕的乡土人文、习尚风俗乃至饮食结构、建筑特色等等,故,与其说这是一部侨批小说,不如说是一个“外地人”眼里的潮汕人文景观。
《平安批》垫高了潮汕侨文化的高度,填充了地方文学的厚度,为本土作家的创作提供有益的启发和借鉴,当然,也是一种鞭策,就如书推出后我在微信转发消息时,初勤兄回复的一样:“潮汕作家不能老当原材料提供者而自己不会加工创造。”的确,推动地方文学,“家己人”当自强。最近刚好接到采写华侨故事的任务,《平安批》正好能填充我对“过番”和“侨批”的一些“盲区”。我向来看书的速度很慢,对书,要么不读,要读就必一字不漏地读,有时读着读着,还要停顿下来“反刍”一下,粗读、泛读并不适合我,感觉就跟食物没吃进胃里或吃进去没消化一样。故,对《平安批》我还要继续读精读细,以期更好地悟情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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