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请进博物馆的水车 最新 图1张

    跟几位城里来的年轻人提起水车,他们以为我指的是走私的轿车或摩托车。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在广袤的潮汕平原上,已久不见它的踪影了。
    如今农田自流灌溉率几乎达百分之百,水闸一开,哗啦啦的河水便涌进田里。而需要弄干的水泊池塘,有“突突突”的抽水机代劳。戽斗和水车之类的农具已退出历史舞台,被请进博物馆了。
    水车有手摇式和脚踏式两种,皆用木料制作,由车头、水槽、软轴和扇叶等组成。脚踏式比手摇式多了一个由车椅、横轴、扶手等组成的车棚。横轴上通常设二组或三组踩轮,每组有四个交错而置的实木轮子,供一人踩车作业。
    平时,水槽、车椅、横轴、扶手等构件是拆开存放的,车水时,才将它们组合起来。安装水车是师父工,其中水槽两边的平衡,扇叶吃水的深浅,车椅摆放的位置等等,事关水车的工作性能和操作者的安全,处处是法,来不得半点马虎。当脚踩木轮子,横轴轮转,带动转轴,安装在转轴上的扇叶,便把池塘、河里的水沿着水槽提上高处。
    据说水车在我国有2000余年的历史,为农田灌溉立下过汗马功劳。
    儿时,一踏进腊月,四乡六里的池塘边便响起“咿咿呀呀”的水车声。我的家乡也不例外,人们张罗车池捕鱼。在大池临路一头,并排安装了两架水车。一班人马,夜以继日,轮番上阵,吸引了不少闲人看热闹。这种场合,最是性格张扬的后生仔展示车技和体魄的机会。他们在水车上抽着纸烟,谈笑风生,故作轻松,好像是在逛街;有的竟还趿着木屐,却如履平地,根本不把脚下快速转动的木轮子当一回事。有人起哄,要两架水车来个比赛。一句话往往便激起后生仔的血性。他们一边踩车,一边脱去上衣,在凛冽的寒风中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一副豁出去的势头。其中有一位只穿裤衩的英俊后生仔,嫌长发障眼,素性将头发拢在一起,用咸草束了一根朝天小辫子。伴随着“咿咿呀呀”的水车声,他那根小辫子便有节奏地摆动着。两架水车,越踩越快,开始还依稀可辨的一晃一晃的木轮子渐渐模糊起来,变成两个飞速旋转的大滚筒了。只见转轴上的扇叶一扇一扇急速翻转着,池水便不停地被带上来,看客不禁喝彩叫好!
    我是在下乡插队的第二年学会踩水车的。那年暮春时节,连月苦旱。我被生产队编入抗旱突击队。出征的第一天,我们就碰到一场硬仗:有一片面积20多亩的山脚田,距离水源达200余米,且水位落差近10米,需要“四盘”水车才能把河水送到地里。队长安排我去踏水车,我小声说我不会。我的本意是想让他给我调换工种。可是他说:“不要紧的,这‘粗工课’一学就会。”我只好硬着头皮爬上车棚。这是一架三岗位的水车。当我将两脚一前一后搭在小小的木轮子上,横轴尚未转动,我的心已加速了跳动。横轴终于转动起来,我顿觉无所凭依,不由自主地将上半身趴在车棚的扶手上,眼睛紧紧盯着脚下那转动着的稍纵即逝的木轮子。我笨拙的双脚顾此失彼,一脚踩空,人便从车棚上掉下去。同车的其他两人将脚踩在横轴上,水车便停下来。队长走过来对他们说,我是第一次踏水车,让他们踩慢一点。我拍拍身上的泥巴,又爬上车棚。
    整整一个上午,我不知从车棚上掉下来多少次!
    “犁耙水车件件精通”,这是当年衡量一个农民本领大小的标志。当我学会了踏水车,便以为离做一个合格的农民已为期不远了。然而当年这身用意志和血汗换来的真功夫,如今已“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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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都市报”2015、7、15
作 者: 陈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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