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正月点灯笼,上炉烧香下炉香”,潮汕人都知道这名唱者是“桃花”,苏六娘家的婢女,曾在榕江京北渡和渡伯斗歌。扮演者从杨丽卿、陈馥闺到吴玉东,一出《桃花过渡》家喻户晓。

如果潮剧的婢女按知名度排名,桃花唱红了《灯笼歌》《蚯蚓歌》,跳起伞舞楚楚动人,稳居榜首。排名第二的当数潮州黄五娘家的益春,她为陈三、五娘穿针引线,功不可没。从萧南英、黄瑞英到蔡明晖、戴淑刁等,上演了《荔镜记》《续荔镜记》等好戏,风头直逼桃花。

第三名是相国千金李半月贴身婢春草。《春草闯堂》里,她一路过关斩将,终将假婿变成相府乘龙。黄瑞英当年为演好春草,每天练跳上千级台阶,年过不惑仍身段灵巧,满台穿梭。这出戏里还有个傻丫头叫秋花,受春草指使“山鸡假冒金凤凰”假扮小姐,没说几句就露馅了。陈郁英扮演的秋花心直口快,憨鞠可爱。

《告亲夫》的若云,为替小姐颜秋容鸣冤,陪伴同遭残害的盖良才之妻文淑贞告亲夫。翁妙辉饰演的若云形象出众,随着电影的上映风靡海内外。她是潮剧银幕上扮演丫头最多的演员,还在《火烧临江楼》饰侠义心肠的秋英,《刘明珠》饰聪颖过人的迎风。另外,《张春郎削发》里双娇公主的婢女小红,“善解圣思公主意,每将心计付秋波”,帮助一对闹脾气的小冤家冰释前嫌,也是一个智慧人儿。

潮剧里的小丫头,也叫“走鬼仔”。她们年轻貌美,身穿短衫长裤,服饰鲜艳,腰带飘飘,走路又蹦又跳,说话绘声绘色,看得观众眉开眼笑;她们表演动作夸张,身怀“甩目箭”绝技——擅用斜瞟眼神“射中”观众,含羞传情,戏谚称“丑味三分,眼生百媚”。要演好“走鬼”,动作要迅速,手势要灵活多变。台步则常用“小跳”,舞台调度灵巧迅捷,做到“步如跳蚤,轻似飞燕”。

丫头是小姐的影子,闺阁头号密友,有的甚至风头盖过小姐,在整台戏里独挑大梁。她们往往生性善良,如《孟丽君》映雪成人之美,代嫁刺奸;《绛玉掼粿》绛玉洁身自爱,智斥好色主人;《恩仇记》菊香代主鸣冤,《貍猫换太子》蔻珠舍身救主,《五女拜寿》翠云挺身扶弱。虽然也有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之辈,如《彩楼记》梅素鄙视穷酸,《珍珠塔》红云刁难寒儒,这些人只是势利主子的帮凶,不能代表主流。

有时候不禁想问,丫头们对命运作过抗争吗?借助剧作家仁心,我们偶尔看到了难得的幸福时光。如周细卿扮演的《龙女情》珍姑和书僮琴哥“吊颈索”当红绳,林玉扮演的《拾儿记》王梅英与兵部公子梁文焕患难见真情。这样的爱恋,也许缺少风花雪月,但因为豁达随缘,倒比才子佳人的卿卿我我,更耐人寻味。

和《红楼梦》中的袭人、平儿等大牌丫头相比,潮剧里的婢女狡黠可爱却单纯,自有一番“潮味”。众多优秀的潮剧演员,用眉眼、手势、身段、台步,演绎了一个个卑微者最聪明、小人物也得意的鲜活故事,是舞台上的悦人景致。“碎步轻盈眉眼清,卑微小婢亦娉婷”,如果把一出潮剧看成一道潮菜,俏丫头就是点缀盘头的芫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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