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流传很广,几乎家喻户晓的潮汕民间系列故事,主人公是一位足智多谋而又亦正亦邪、大名叫做“夏雨来”的尖酸刻薄的秀才。
    其实,“夏雨来”是雅化了的名字,民间本来的名字是“夏狐狸”,以狐狸的狡黠来比喻这位主角狡猾多智的性格特点。
    “狐狸”俩字,书面语文读为

(弧离),但口语都叫做

(侯来),与“雨来”音近。常用的俗语如“狐狸勿笑猫,尻仓平平皱”(比喻大家都是一样的有毛病)、“狐狸佮鸡无好久(狐狸跟鸡交朋友,长久不了)” 等等。有的地方,狐狸也叫“狐狸猫”,也读

(侯来)。

    “狐狸”文读

(弧离)、白读

(侯来)反映了两个韵母的文白异读规律。即:《广韵》中的“遇”摄“模”韵字文读为
、白读为

。例如:

    胡,文读为

(狐),“胡人”“胡说”“胡笳”均读此音;白读为

(湖),做姓氏用读此音。“胡子”的“胡”(鬍)在“胡须”、“老胡” (对留长胡子的人的称谓)也读

(侯)。

    糊,文读为

(狐),“糊涂”“糊里糊涂”等读此音;白读为

(姑5),“香糊”“糊风禽”(糊风筝)、“糊衣”(为死者糊烧化给他的纸衣物,)等读此音。

    布,文读为

(富),“颁布”“布置”等读此音,繁体字写作“佈”;白读为

(埠3),“布铺”“布衣”等读此音。

    塗,文读为

(徒),“糊塗”“糊里糊塗”等读此音(简体字只作“涂”);白读为

(土5),“池塗”“塗翁囝”(泥公仔)“塗膏糜”(烂泥)等读此音,最好不写简体字“涂”。

    图,文读为

(徒),“宏图大业”“图谋不轨”等读此音;白读为

(屠),“图画”“图表”等读此音。

    孤,文读为

(徒),“孤老”“德不孤”等读此音;白读为

(姑),“孤独”“孤立”等读此音。

    呼,文读为

(夫)或者

(污),“呼喊”“呼延灼”等读此音;白读为

(苦1),“呼鸡”“呼猪”等读此音。

    素,文读为

(诉),“因素”“素来”等读此音;白读为

(苏3),“味素”等读此音。

    同在《广韵》“遇”摄的“虞”韵有些字也同此规律。例如:

    夫,文读为

,“夫妻”“大夫”等读此音;白读为

(埠),“轿夫”等读此音。

    雨,文读为

(羽),“谷雨”的“雨”读此音;俗语有“糊糊涂涂,清明谷雨”。“涂”读

,阴上调,与

(羽)押韵;同为二十四节气名词的“雨水”的“雨”也应读此音。白读为

(户),如“落雨”“春雨”等读此音。

    狸,文读音

(离),白读音

(来),则是《广韵》“止”摄“之”韵字文读为
、白读为

的文白异读规律。“狸”从“里”得声,“里”字潮汕话文读为

(李),白读为

(来6),指里面。内衣,潮汕话叫“lai6 衣”,房子里面叫“房 lai6”,家里叫“家lai6”,这个“lai6” 本字都是“里”而不是“内”,“内”只是个训读字,套上了“里”字的读音而已。“内”,是《广韵》“蟹”摄“灰”韵母字,音“奴对切”,不可能读

。而“里”字是《广韵》“来”母“之”韵字,“之”字潮汕话读

韵母的字很多,如“知台”等。从“里”得声的“埋霾”等字,韵母也是

韵母。

    “里衣”之说,近代汉语已有了。例如《诗·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宋·朱熹注:“泽,里衣也。以其亲肤,近于垢泽,故谓之泽。”《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七回:“梳妆已罢,舅太太便从外间箱子里拿出一个红包袱来,道:‘姑娘,把里衣换上。’”

    里面的“里”,应该读

的例子也见于近代文学作品,如:元·白朴《墙头马上》第三折:“老夫常是公差,多在外,少在里。”这个“里”的意思是家里,与潮汕话相同。又如《古今小说·简帖僧巧骗皇甫妻》:“家里没甚么活计,却好一个房舍,也有粉青帐儿,有交椅桌凳之类。”又如《醒世恒言·卖油郎独占花魁》:“秦重一闻此言,即日收拾了家火,搬回十老家里。”这俩例“家里”,潮汕话读作

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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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特区晚报”2016、12、19
作 者: 林伦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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