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潮汕话叫“新人”,俗语谓人假装规矩听话为:“张三日新人样。”办婚礼时主持人“唱四句”(表示祝贺的顺口溜)时经常会唱道:“新人娶入内,公嫲欢喜在(新娘娶进门,公公婆婆喜上眉)。”
    在近代汉语里,“新人”可指新婚之人,包括新郎和新娘。如宋·吴自牧《梦粱录》:“凡嫁娶,两新人并立堂前……”“两新人”就是指“新郎新娘”俩人。
    “新人”专指新娘子,大概是明清的吴闽方言词,明·郎瑛《七修类稿》:“楚人娶妇何喧喧,高堂十日排酒筵。亲戚回头小姑起,传道新人短而喜。”“吴人娶妇长者爱。纱笼前引扶入门。新人长大媒人尊,金马丁东步摇转。”《警世通言·吕大郎还金完骨肉》:“新人若向新郎诉,只怨亲夫不怨天。”在这个例子中,“新人”与“新郎”对举,指新娘子十分明确。又《古今小说·金玉奴棒打薄情郎》:“(莫稽)开眼看时,画烛辉煌,照见上边端端正正坐个新人,不是别人,正是故妻金玉奴。”这个“新人”,也明确指的是新娘子。
    潮汕话“新人”仅指新娘子而言,新郎另叫“新人爹”。
    “爹”字明显是个北方方言词,但在一些词语中,潮汕话仍然保留了它。除了“新人爹”之外,在潮剧和潮州歌册中,多有尊称老者为“老爹”的。童谣唱道:“唪啊唪,唪金唝,金唝做老爹,阿文阿武来担靴……”由此看来,这个“老爹”还是对官员的尊称。“阿文阿武”是戏曲中对随员(生活秘书)的随意叫法,就像张三李四一样。所以,“新人爹”的“爹”也是对男人的尊称而已,千万不能理解为“新人她爹”哦!
    潮汕话不称父亲为“爹”,而多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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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背称为

(爬6)。其实这两个音的本字都是“爸”,不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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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是“爸”字的文读音;

(爬6)是白读音,完全符合中古音。“父”字按古音应读

(护),如“神父”、“教父”等。现在以“父”字读

(爬6),乃是用了“爸”字的训读音。口语中

(爸)用得很多,骂孩子无教养为“无爸(无母)囝”、“死爸囝”。呼告语也用“爸”,如说:“我爸哙!”奇怪的是,北方人惊喊:“我的妈啊!”潮汕人“喊爹”,北方人“叫娘”。“死爸”、“无爸”还可以用作程度副词,表示极度,如说:“死爸/无爸好食。”也可以用在形容词后面,作为补语,例如:“好食到死爸/无爸。”大概,如果死了/失去父亲,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那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故用以表示程度之极。虽涉粗鄙,却直指人心。这就是草根语言的特点。

    说完了“爹”和“爸”,就顺便说说“娘”。潮汕话旧称妈妈为“姨”、“妳”等,也直接称为“母”,如说:“今日阮阿母生日(今天我母亲生日)。”母子称为“母囝”,如果连父亲也带上,就叫“父儿母囝”,但很少用“娘” 来称母亲。“娘”字多用来尊称成年的女性,如称师母为“先生娘”。称姑妈也有叫“娘”的。我的妈妈在姐妹中排行第五,我舅妈的孩子们,即是我的表姐表哥们都尊称她“五娘”。其他几个姑妈,他们也依次称为“大娘”、“二娘”、“三娘”、“四娘”。我从小寄养在外婆家中,也随表哥表姐称这些姨妈们为 “娘”。称“姑妈”为“娘”,应该是“姑娘”一称的省略,因为在别的地方和家庭,我也听过称姑妈为 “姑娘”的。

    “娘”还有另外一个义项,就是表示雌性,例如母猫,潮汕话就叫做“猫娘”。俗语讽刺读书而不能学以致用的书呆子云:“猫书读一肚,唔知猫娘共猫牯。”说的是,有关猫的知识的书读了一肚子,就愣是分不清这猫是公的,还是母的。真的是讽刺得生动有趣、入木三分。

    说完了父母,我们再说说儿女。男孩,潮汕话叫“丈夫囝”(参阅前文《丈夫》),也称“兜囝”,“兜”

(丈夫)快读合音而来。俗未知快读合音之理,遂牵强附会,谓男孩养大后要留在家中传宗接代,所以叫“兜囝”。与此相配的是女儿称“走囝”,俗谓女儿是要嫁出去的,故名“走囝”,与“兜囝”相对。其实,这都是俗词源。“走囝”的“走”

(蚤),其实是

(渣亩)两个字的快读合音,与“兜囝”同理。至于为什么称女人为

(渣亩),我至今也没闹清楚(参阅上一篇文章《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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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特区晚报”2016、5、2
作 者: 林伦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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