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姚铎——一幅封面照片背后的真实故事（中） – 潮汕文化网-实时追踪传统民俗习俗文化新闻资讯信息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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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任在肩

可是，这件“喜事”的气氛没多久便被另一个消息冲得无影无踪：姚铎没伤要害，很快出院，深居简出，戒备森严，给第二次行动造成很大困难。“南委事件”之后，潮梅地下党在国统区尚无武装力量，这个极为艰巨的任务，仍然落在周礼平直接领导的潮澄饶敌后武装队伍身上。

1944年10月中旬一天晚上，汕头市小公园南生公司对面一条小巷深处一间普通楼房，来了一位不平常的客人。他年约30上下，身着浅色平装，个子不高，一头黑发大半掠向左侧，面庞稍瘦长但两眼炯炯有神，一进门便被女主人迎引上二楼的小客厅，他便是肩负关系潮汕党组织安危重任的周礼平。女主人陈德惠，原是南委机关秘密工作人员和普宁县副特派员，南委事变后，组织决定她回日占区汕头老家隐蔽。姚铎在澄海候船往新四军期间，接二连三来到她家，在言谈中表达爱慕之情；在转去八路军办事处之前，又说那里是革命大环境，极力动员她同去，他可以代向组织请示云云，被陈德惠严词拒绝才不能得逞。今年8月，姚铎又突然以党组织名义，从揭阳寄来一信，要她到揭阳一叙……潮梅地下党几位领导同志根据这些新情况，决定将计就计，以来信作为第二次行动的突破口，要陈德惠深人虎穴，引蛇出洞……配合外线武装相机狙击。周礼平此行便是进行具体布置，研究详细的行动方案和到揭阳的接头方法。陈德惠知道事件的真象后感到责任的重大，表示改变到粤北和爱人相聚的计划(已批准），义无反顾地服从党的决定。周礼平接着说：目前形势严峻，时间紧迫，只有你才能找到姚铎，为党除却心腹大患。并交代马上给姚铎复信，表示会去揭阳。临走时，他似乎言犹未尽，用那深邃的眼神望着陈德惠那张成熟少女特有的魅力和美丽脸庞郑重地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而有着重大意义的任务，你要准备牺牲一切。”他把“一切”两字讲得很慢很重。

虎穴藏“娇”

1944年10月底，陈德惠带着刚收到的梅县梅兴中学老同事寄来的要她到梅县任教的聘书，带着14岁的妹妹陈德洪，从汕头坐船偷渡往揭阳。同行的还有她的父亲，是到梅县替店主办事的；还有一个老妇人，是去看望从汕头撤退到梅县当银行职员的儿子的。这样一行有老有少，足以掩人耳目，重要的是能对姚铎起迷惑作用。

陈德惠一行人抵达揭阳后，便住进她父亲熟悉的一个客家人开的客栈。当天下午，她和妹妹按姚铎信上所说先到真理中学找到一个教员，他写了一张条子要德惠到国民党揭阳县党部。

县党部与揭阳韩祠毗邻，大门前面是一个经常集会的广场。门旁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大招牌，门内屏风是一个十分显眼的青天白日，两旁有人把守。这是一个陈德惠平时走路也要绕开的令人厌恶的地方。可为了任务，便旁若无人地迈着镇定的步伐跨了进去，递上了条子。他们看了条子，稍为商量之后便派人把德惠姐妹带出县党部，沿着韩祠路又转了几条不知名的街巷，来到一座高墙深院两扇油光黑亮的大门前。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婆，通报姓名之后她又把门关上。不一会，姚铎亲自出来把德惠姐妹迎进客厅。这是一幢老式两进的老房子，内部陈设颇为雅致，客厅正中挂着“天马行空”的匾额，显得房屋的主人具有超常的抱负，绝非一般平庸的居民。(多年之后，陈德惠才知道这是国民党揭阳县党部书记长陈伟烈的堂弟陈廊梁的家，原澄海第四区区长，日本投降后任国民党澄海县党部书记长，当时没在这里居住。)

坐定寒暄之后，陈德惠先开口说：“要到梅县梅兴中学任教，小妹同往读书，经过揭阳，顺道来看姚先生，明天继续赶路。”姚铎听后急忙挽留说：“我在简师任国文教员，不久前患了一场大病，现身体尚未复原，还不能上课。您来得正好，请留下来代课，妹妹也可在简师就读，生活不成问题。”德惠听后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临走前，姚铎亲自送德惠姐妹回客栈，后面紧跟着一个保镖。一路上，姚铎大讲国际形势，又编造说他已到过重庆，见了郭沫若，郭沫若要他回来多做交朋友的工作，各方面——不管什么政治立场的人都要交住相处等等，言下之意似乎在对她解释为何要通过国民党县党部才能找到他的疑虑。

当晚，姚铎带着保镖在揭阳北门一家酒店宴请了陈德惠父女。席间，他殷勤地向陈德惠的父亲不断敬酒，说大伯很有福气，生了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又说他大病初愈，不胜教务，请求帮忙说服德惠留下，为其代课。他诚恳的态度和动人的辞令博得老人的同情和支持，至此，德惠也就顺水推舟，同意留下。第二日清晨，陈德惠姐妹送父亲登程之后就直奔城郊凤林乡，按周礼平交代的地址，在一座老式民房里找到一位姓高的同志，当即约定与揭阳地下党领导人接头的时间地点和暗号。

当天下午，陈德惠便提着行李领着妹妹来到姚铎的住处，跟老太婆同住一房间，可以看出，她对这两位新来客人的一举—动都很注意。陈德惠也就佯称身体不适，多数时间卧床看小说，暗暗观察，极少主动与人攀谈。

对于陈德惠的到来，姚铎十分得意，但他毕竟是一个政治生涯经验教训较多的人物，还不致“忘形”。对陈德惠仅是多从生活上献殷勤，尽量避免谈论政治。

第二天，德惠向姚铎提出想看潮剧。当晚饭后，姚铎便和一伙朋友陪德惠姐妹步行到戏院，买好票后出乎意料地转请同来的黄姓夫妇等作陪，自己和保镖便先返回，老太婆还代姚解释不能作陪的原因。看来，姚铎对夜晚外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在姚铎黑窝住了约3天，陈德惠感到自己像是监狱里的俘虏，几乎与外界隔绝，更极难与党组织取得联系，得想办法离开，便对姚铎说：“既然到简师代课，得距学校近点。而且……”姚铎本来也有意另择房子，只是一时还没找到。便满口赞成说：“对，对，这里的确不方便，我马上去找。”

第二天，陈德惠姐妹便顺利地搬到简师学校附近一个女学生租用的二楼宿舍暂住。

色迷心窍

到揭阳的第5天，陈德惠在简师附近一条巷子转弯处的一角落，按照暗号与揭阳地下党负责人王武接上了头。这个曾是汕青游击队小队长，当过周礼平、吴南生助手，办事精干，朝气蓬勃的23岁青年，听了陈德惠汇报到揭阳后所了解的情况后说：搬出来是对的，现在要先到学校代课，继续和姚周旋，使他敢常来常往在街上露面。最后，王武要陈德惠迅速掌握姚铎的活动特别是配枪和保卫情况，并设法甩掉保镖和解除姚的武装。

陈德惠住在女生宿舍期间，姚铎几乎每天都来看她一次。但每次都在白天，口袋里还藏着一支白朗宁手枪，后面还像影子一样紧跟着一个保镖。

一天，姚铎约德惠姐妹到学校附近的一间茶座喝茶。姚铎心情极为舒畅，谈笑风生，但德惠却一言不发。姚铎忙问何故？德惠朝着门边那个便衣保镖表示厌恶地说，老是盯着我俩谈话，再好的心情也给败掉了。姚铎每次找德惠老是有个人跟着也是出于无奈；经德惠这一说也就很快把保镖甩掉了。

可是，要解除姚铎本人的武装却非易事，弄不好会引起他的疑心，弄巧成拙，坏了大事。

夜深人静，德惠苦想无策，难以入眠。忽然，想起抗战初期，在梅县演出话剧《东北的一角》，她饰演剧中的花姑娘，当日本军官要调戏花姑娘时，花姑娘假装就范，骗取到日本军官的手枪后就转身握枪喊：“不许动!举起手!”最后把日本军官打死的故事，从中得到启发，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真戏假做。

当姚铎翌日再次到德惠宿舍时，她故意轻碰姚铎的衣袋，装作无意发现手枪的样子说：“咦？你到我这里还带枪呀!”姚铎因从未敢说出被枪击的实情，怕暴露出真面目，且己进入色迷心窍的境地，所以，只不太高兴的随口说句“为了安全”轻轻搪塞。德惠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开口。自此以后，姚铎到德惠住处都不带枪和保镖，接连数天，一人在街上独来独往皆平安无事，这只 “惊弓之鸟”渐渐敢于靠近令人嘴馋的诱饵了。

打草惊蛇

1944年10月下旬，周礼平在汕头详细布置陈德惠住揭阳之后，便立即赶到佘厝洲李习楷家中。

佘厝洲是四面被韩江环绕的江东乡的一个小村，是潮安、澄海、饶平三县的交界地。出入全靠小船，很有利进行隐蔽活动。1939年6月日本占领潮汕沿海一带后，同年10月，中共沦陷区敌后领导机关便设在时任江东区委书记的李习楷家中。他是华侨家属，五六年来，他毫不犹豫把全部家产都献出作革命经费。南委事件后，他是潮澄饶敌后武装核心小组成员，很多重要会议都在他家里举行和决策。

周礼平入内坐定之后，同吴健民、李习楷商量后说，这次行动一定要贵精不贵多。说完立即召开游击小组会议，挑出陈应锐和李亮两位骨干承担这个重任，并指定由应锐负责指挥。他说：“这是铁任务，一定要完成。”顿了一下用更坚定的语气补充说：“为了潮梅党的安全，即使以二换一，也在所不惜，你们两人要作好牺牲准备。”接着交代到揭阳后具体行动听揭阳党组织的领导。周礼平知道陈应锐不认识姚铎，便拿出一张事前备好的4寸黑白头像给应锐。然后又嘱咐他们，姚铎身边有个20多岁女同志，是自己人，注意不要错杀。

陈应锐和李亮都是党内经过血火多年考验的精英，抱着有去无还誓死消灭叛徒的决心。临行前，李亮还把自己正在使用的一支德国造新驳壳枪留给战友，换上旧的带走，以免牺牲后白白把新枪丢给敌人。10月底，他们两人离开佘厝洲水乡，出沧陷区后化装成国民党公务员，由地下交通站的林月(李亮爱人)和林莲扮成挑夫护送，绕道丰顺的阝留隍、汤坑，带着短枪，避开哨所，于11月2日抵达揭阳城，当天晚上，便住进西门街陈应锐同学家里，等待着内线的消息。

第二天，早饭后两人无事。李亮便对应锐说：“榕城我们还未来过，何不出去外面走走，熟悉路道。”应锐觉得有理。于是他们出了马路，拣人多的地方走去，向东走了一段又向南，转东，看门牌，原来是打铜街新街和大街，越走人越多，商店也都早早开门，吃的、土特产和日用品很多，门面宽大的布店也不少，市面相当繁荣，不像澄城那样冷清。难怪听人说揭阳像“小汕头”，果然名不虚传……

“姚铎!”李亮眼尖，无意中看到前面10米开外人流中有一身材高大酷似姚铎的人走来，但那人一看到李亮便转身从横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