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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辉是马滘人。马滘与达濠隔着濠江。濠江南出河渡门就是南海,北经磊口通牛田洋。邱辉以出海捕鱼为生,熟识海洋。他从小爱习武技,好打不平。身体虽然壮健,可惜颈项生疬,未能根治,只因聚众反清,官绅富豪都骂他为“臭项疬”,后来就谐音转为“臭红肉”这个贬义绰号。不过,拥护和同情邱辉的人,除了不明这个绰号的“由来”之外,是不愿意这样叫他的。 公元一六六二年,坚持抗清的郑成功因势孤力薄被迫转取台湾为根据地,继续反清。郑成功不时派遣船艇,到福建、潮州沿海惩杀清政府的走狗,劫夺钱粮救济贫民。 这一年康熙帝登基,为了对付郑成功和镇压沿海人民,下旨迁拆近海乡村,不准人们在那里居住、生产。并将迁拆的地方划为“界外”,禁止人们进入。 这场灾祸,骤然降临达濠、马滘等近海乡里。威武的总爷,指挥兵勇驱赶村民,乘机抢掠。那些“巴图鲁”(清皇族的勇士),更无法无天,他们占住民房,强迫乡民充当仆役,掳掠村女陪伴睡觉…… 邱辉亲眼看到清政府所作所为,也看到郑成功的勇为壮举,心里爱憎分明。现在散寨在即,离开大海和故土,四处漂泊、流浪,凭什么度生?心想串通乡众反抗迁拆,怎奈胞妹阿凤,流泪劝阻,说什么郑成功有兵有马有战船,到底还退居台湾,俺无一兵粒粮,造反如同头毛试火!邱辉心想阿妹说得也有道理,只得和好友李虎等,与迫迁拆的鹰犬“捉迷藏”:官兵进马滘,他们就渡江避到达濠,官兵进达濠,他们就避到下尾……不少乡民,也照他们的样,东躲西避,就这样周旋了两年。虽然有人为了另求“安居乐业”之处,拭泪离乡别并,但为数不多。可是,“祸不单行”,官祸来了,天灾又降,“康熙三年,春旱民饥……是年米价涌贵,民至食野苗树根,鬻妻弃子,饿殍载道,甚自寻死者……康熙四年二月旱……九月旱,次年夏始雨……至五年六月,价犹未平。” (见《潮阳县志》)康熙帝哪管人民死活,在百姓挨饿不得已而“自寻死”的时候,再次下旨继续迁拆,放任官吏、兵士不择手段,驱赶“界外”居民。 近海百姓,本来纵然能够“安居”,日子也难度,何况连受迁拆,盐埕、农田大都荒芜,讨海捕捞也被禁止,迫得无奈,只有铤而走险,哨聚同谋,打官劫舍,以求糊口。潮州都统吴天寿,连忙发兵到“界外”,凡不迁拆者就是“贼”,格杀勿论!那些本来就要“自寻死”的饥民,哪怕官兵相迫!他们擎起尖串、耙头,与官兵对敌!可怜这些乌合之众,哪堪清兵一击!?被抛下濠江的尸首,随退潮从河渡门漂出南海…… 南海在咆吼,百姓在呻吟。邱辉和李虎等十几只“犁鸟”(船)的贫民,推邱辉为首,举起义旗反抗迁拆。百姓纷纷响应起义。于是,达濠下尾寨前,濠江之畔,那个当年郑成功用作捣灰修造战船的“赤血槽”,又有用途了;出南海的河渡门,通牛田洋的磊口,归义军镇守了,清政府的鹰犬不敢进入“界外”了,被迫离乡别并的穷苦人,重归故里了! 邱辉一方面派人渡海到台湾,与郑成功之子郑经联系(时郑成功已逝世,由郑经继承),一方面命胞妹掌管粮草、金银,自己和李虎等筹谋攻守策略。李虎虽是“大老粗”,却有军师的才能,他认为达濠岛四面环水,出河渡门就是南海,攻不易,守也难。要是陆地上有义军营寨,进退自如,与达濠岛互相呼应,义军就能强大、发展。邱辉赞许李虎的议论,于是在一六六九年(康熙八年)农历正月,率众乘船出河渡门,进海门港,沿练江直上,攻取了和平、峡山、赤寮、贵屿等乡寨。在仙坡乡后的大寨山、官田乡东南的狮鬃山创设兵营,以控制和沟通普(宁)揭(阳)。 据说,现在大寨山仍存有水井,泉水源源不竭。还有舂米用的石碓臼,都是邱辉义军的遗物。狮鬃山犹有当年营寨残存的墙基,本地人叫这片山地为“兵营”。狮鬃山的峰顶,有一“织布洞”,深不可测,可通达榕江畔的桑田山。邱凤在这里教导女兵织布,并把军需品藏在洞里。 邱辉起义,声势浩大,各乡官绅富豪,心惊胆寒,纷纷逃匿县城,连稻谷和细软家资也装上“五肚船”,乘夜运走。李虎定下“栅桥计”,拦住船只,该放行的放行,该没收的没收。没收的东西,除军需品之外,余下的分给贫苦人家,四乡六里皆大欢喜。 还有更值得欢庆的事,坚守台湾岛的明臣延平郡公郑经,颁发符(“符”是传达命令或征调兵将用的凭证,双方各执一半,以验真假)、削(“刮”是上级机构对下级发布指令的文书)给邱辉,在达濠设置潮州府,从此达濠升起“大明潮州府”大旗。这年虽然是“康熙九年”,但邱辉奉行的是大明永历年号。 达濠开府,持续十年。这十年,康熙帝并没有打瞌睡,错放过邱辉。只因福建靖南王耿精忠叛清,策动潮州(清)镇台刘进忠图占广东,约请郑经发战舰夹攻粤海,迫得康熙手忙脚乱,不得不顾大失小,暂把邱辉的“叛乱”放在一边。可是邱辉也得不到“升平”,清政府上自两广总督,广东巡抚,下至潮阳县丞、地方副将,因职责所在,所以不时派遣鹰犬前来侵犯。幸得邱辉防守不懈,军民同心协力,“大明潮州府”的旗帜才能够在达濠岛上屹立。 耿精忠在康熙帝残酷镇压下,终于失败,郑经只得转回台湾。康熙十六年,刘进忠也被清政府镇压下去了! 至此,清政府哪能再容邱辉这个“隐患”?康熙十九年,游击周琬、秦可京,奉令率水兵、陆军会剿邱辉。 周琬狡猾异常,他一方面上奏朝廷,请将达濠近海一带原划为“界外”的乡里收为“界内”,废止迁拆,以收买民心;一方面命令官兵水陆并进,使邱辉应战不暇。 邱辉虽怀壮志,得到军民支持,然目前劲敌压境,情况危急,郑经远在台湾又受挫折,怎能渡海救援? “如何对付官军进剿?”邱辉正冥思苦想着。突然李虎跑进来说:“大哥!我探明白了!周琬带水兵将犯牛田洋,掩护秦可京的陆军犯磊口,梦想陆军在磊口登陆后,水兵沿濠江而上,水陆两路同攻达濠,河渡门外却没有敌船。我们如此如此,可守当守,不能守就……”邱辉附耳听后,拍手赞许,马上行事。 李虎排兵布阵迎敌。百姓支援义军,不必细表。且说邱辉策马驰上狮鬃山顶,直到织布洞,把紧急军情和对付的策略对邱凤说了,并要立即转移洞里的物资。邱凤胸有成竹地说:“兄长,这织布洞也叫‘十八洞’——外边洞口只有一个,里面分十八个洞,坑道交错,纵深莫测,若不熟悉内情,进得来却出不去!洞里的金瓮银缸,谁能摸得着、搬得出?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掌勺,万无一失。不管兄长到天涯海角,随时都可以派人来取。”邱辉突然拔出宝剑厉声喝道:“阿凤!莫非你贪恋金银,变心了!”邱凤冷静地说:“为妹的心,天可鉴表!只我却想不到,当年起义,兄长与父老兄弟立誓要杀尽清兵。今日倒杀起自家骨肉来了!”邱辉急问:“我何曾杀自己的人?”邱凤指着他手里的剑说:“那么,你要干什么?”邱辉手一颤,宝剑坠地。他抱憾地说:“妹妹,我只是试试你的心!” 说时迟,那时快,邱凤猛地拾起宝剑,朝自己的右腿剁去!邱辉要阻已不及,只见宝剑到处,邱凤的右腿断了,血如泉涌,昏倒在地,口里“南喃说道:“兄……我就在这里为义军死守……”邱辉安顿了邱凤,兄妹挥泪而别。 邱凤守金银结果如何,按下不表。且说周琬率领水兵,乘船列阵于牛田洋,掩护秦可京从磊口登陆。秦可京本想一靠近磊口就受到抵抗,谁料磊口毫无防备!暗喜道:“邱辉必是闻风而逃,此番大功告成了”。不料过了磊口,走到松仔山前,突然一声炮响,山上的石头纷纷滚下,打得官兵头破脚折,哭爹喊娘!秦可京正想督军向前,突然,如雷的战鼓声从磊口方向传来!探子来报:“李虎带领义军,截住了官兵退略。”秦可京进退不得,只好与兵士们跳下濠江,以求“水里逃生”。这时周琬遥见秦可京登上磊口后情势不妙,忙命战船驶向磊口,将秦可京等拉上船,才要再攻磊口,忽见十几只大“犁鸟”,挂着“大明潮州府”旗号,从牛田洋方向鼓帆飞来,船头屹立一员大将,正是邱辉!周琬一惊,忙命转舵迎敌。谁知李虎率义军已达磊口濠江畔,周琬前后被攻,招架不得。周琬恃船大帆满,冲出包围圈,才免水陆两路同归于尽。 自此,双方在牛田洋、磊口鏖战数月,各有胜负,相持不下。可是,义军虽得乡亲支持,毕竟兵源、物资有限,邱辉不得不挥泪别父老,率领义军扬帆台湾。后来在康熙二十二年,当清军大肆进犯台湾时,邱辉在七鲲身与清军浴血奋战,把鲜血洒在台湾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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