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光年间,南澳镇总兵府,有个深澳籍差役,名叫周阿扁,他经常从总兵府出发至四十里外长山尾汛地递送文书。途中就在隆澳营盘歇脚购物。
     营盘附近的伽蓝庙隔壁有间杂货店,周阿扁常来这里购草鞋之类的物品。一个冬日午后,他走至店前,要赊—双草鞋。店主李美元皱着眉头,苦笑着说:“你一赊再赊,我这小店难以应付。这次,就恕不赊你了!”
     周阿扁一贯狗仗人势,横行霸道,那曾受过抢白?被李店主这么一说,不禁恼羞成怒。冷笑,走了开去,想到同年兄潘某那里找吃喝。不料潘某夫妇无在家,只有一五岁小儿,竟叫了他一声“臭品叔”,又不让他进门。周阿扁忍气转笑,弯下腰去,递了一个铜钱给孩子,对小儿说:“阿奴,跟同年父到蔗寮去食蔗。”小儿听有蔗吃,欢喜起来,随阿扁去了。
     途中,阿扁见一户人家的猪舍上晒着—个麻袋,便顺手把袋揣进怀里,朝东北方向而去。
     他把小儿一直哄到离市四里远的井仔澳一片蔗园深处,顺便折了一根甘蔗,塞给小儿,小儿高兴地吃了起来。他四下观察了—阵,突然用手紧扼儿的脖子,直至他不能动弹,然后装进麻袋里。一会儿,那麻袋动了起来,小儿并没全死.凶狠的阿扁把麻袋拖至一块石头上,象摔虾米①似的一五一十地摔打起来,可怜无辜小儿,被摔得断了气,血洒石头。
     阿扁在蔗园里边吃蔗,边窥察着动静,等待天暗。三更时分,才背着尸袋,偷偷溜回隆澳市内,把尸袋挂在李店主铺门正中。然后窜进了伽蓝庙内。
     天亮了,李店主打开铺门,突然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掉进门内。他好生奇怪,把袋解开一看,“哎呀!”一声惊叫,吓得魂飞魄散。
    这时,躲在庙里窥视的周阿扁,走近店前大声吼道:“来看呀,李店主麻袋里有死人呀!”一下子,许多人闯声前来围观,议论纷纷,消息很快传了开去。
    正在为失去小儿而焦急的潘某,大清早听见人们的议论,便跑去看个究竟。赶到现场一看,那死孩竟是自己失踪的小儿,不禁呺啕大哭起来。
    此时,周阿扁也假哭几声:“我的同年仔,你死得好惨啊!是哪个恶种下的毒手?”一面又假意安慰着潘某说:“同年兄,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报官府,缉拿凶手,为阿奴报仇切要!“便同潘某—起报了案。
    南澳镇海防军民府同知官闻掘,即派差役拘捕了李店主,并把童尸抬上公堂。
    同知府升堂,先要打犯人四十大板,李店主的寡姑,闻讯赶到公堂,乱着头发,上前用白裙护住了李店主,哭个死去活来。
    同知官叱道:“既有你这位节妇姑来保,就按例免你这四十大板。你如何打死潘家小孩,从实招来!”
    李店主钻出白裙,跪在地上,说出一番并无加害潘某孩儿的道理,然后恳求地说:“这是有人想加害于我,请求大人明察。”
    同知官问道:“那你与谁有仇隙?”
    李氏本不敢说出怀疑阿扁行凶的话,但想到此时若不说出,则自己定要蒙受不白之冤。便壮胆说:“大人,我买卖公平,童叟无欺,与人为善。周阿扁久赊不还钱。昨天中午,我不赊—双草鞋给他,他就忿忿而去。今早我开门见袋,他为何就到店前?我看此人可疑。”
    同知官初听,认为确几分道理。但一转念认为周阿扁与潘某义结金兰,那有残害同年兄儿子之理?又摄于阿扁的势力,不敢得罪,最后还是以李氏为杀人嫌疑犯收监 。
    正要退堂,门外有个叫黄德春的人,直闯公堂,口称愿作干证。同知见他是个渔夫,叱道:“大胆小民,你有何证据?”
    黄德春说:“李店主为人忠厚,与潘某素无仇冤,杀他小儿毫无理由。况且李家及其铺子内外,又无摔死人之痕迹。望大人明察。”同知一时语塞,只得使着官腔:“本官自有道理,你这小民与本案无关,给我回去。”  
    黄穗春跪地不起,执意说:“大人,此案未明,小民愿与李店主一起入狱,誓死辨冤。”
    同知正为缉凶无方,不耐其烦,也就向意,将两人移押至潮州府审理。
    案件未结,周阿扁怕夜长梦多,罪行败露,便携款窜往潮州府,暗中贿赂狱卒,用毒药把李店主和黄德春毒死了。李、黄沉冤海底,周阿扁却升上了隆澳营盘头总爷。
    十八年后的一天,一位来自潮汕大陆,商人打扮自称姓周的斯文人,由友人引进,来隆澳营盘头,拜会了周总爷。阿扁收下厚礼,加上同姓,话又投机,不久便混熟了。一次酒宴,商人见周阿扁饮得醉眼朦胧,叱七道八,自吹自擂,便挑逗地说:“周总爷,看你这长相,像个土张飞,真可惜啊!你这好汉身材,若兼有文墨智略,那就前途无量……”周阿扁不等对方说先,怒睁圆眼,吼道:“同姓弟,海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还不知我总爷的厉害哩。我不仅有—手武功,且有一套心计,喝墨水的商人与我斗智,还斗不过哩!”接着,又把摔“虾米”—案前后经过,详说了一番。商人漫不经心地说:“总爷,你这是随意编造的吧?施计智胜店主,有何证据?”
    此时周阿扁已酩酊大醉,脱口而出:“证据?那井仔澳蔗园内,有块靠海的大平石,就是我摔死过奴仔的地方。”边说边把头伏在桌上睡了。
    翌晨,勿有潮州知府的差役,在南澳同知府差役陪同下,奉命来隆澳营盘,拘捕了周阿扁。公堂上只听惊堂木一打,官座上一个宏亮声音喝道:“周阿扁,你可认识我么?”阿扁抬眼一望,我的爹啊,这不是同姓商人么?昨天酒醉失言,大祸临头了!”
    原来,这大人是位清官,上任知府后,接到李店主寡姑每年鸣冤的状词,查了摔“虾米”积案,觉得疑点颇多,便亲上南澳岛,微服暗访,骗得了周阿扁的口哄,并作了实地调查,得到管园人当年发案日子在石上发现血迹的证词,立即作出拘捕周阿扁审讯之决断。阿扁听完知府详述发案经过,人证物证俱生,见抵赖不了,只得从实招供画押了。
    他被处刀斩,偿了三人之命。
    李美元得到昭雪。李家后裔把仗义执言而遇害的单身穷渔汉黄德春,称为“黄氏李公”写入族谱,视同恩祖,永远纪念。
    这南澳“摔虾米”案,成为清末广东三大奇案之一②。
  注:①  南澳人把剑虾晒干后,装在布袋里,提起来往地面摔打,以便脱掉虾壳存虾肉,利于久藏食用。这叫摔虾米。
      ②  另二大奇案是:“割阳具案”、“广州七尸八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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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中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广东卷》之《南澳县资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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