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渔歌的审美价值

    文化是人创造的，文化因人有意识地创造而具有丰富价值，当中就包括审美价值。审美是一种活动，是人所进行的一切创造和欣赏美的活动。是文化就有美，是美就有价值，有价值就值得欣赏，就必须开发利用。潮汕渔歌是潮汕渔民在生产生活中有意识创造的一种民间文化，即歌谣文化，当然具有审美价值。
    首先，潮汕渔歌具有一定的社会美。和谐是一种完善之美。和谐之美就是社会美。对于民众来说，安居乐业就是最大的心愿，就是最好的和谐。
    潮汕渔歌具有和谐之美。潮汕渔歌是潮汕渔民创作的。旧时的潮汕渔民，生产艰辛，生活艰难，渔歌以其独特的方式，宣泄了渔民的愤慨，释放了渔家的苦闷，表达了渔人的诉求。如陆丰渔歌《渔霸做人无心肝》所唱“渔霸做人无心肝，欺负渔民唔放宽，欺负渔民唔放宽。半夜三更来锄铲，出出煲茶唤大官”，痛骂渔霸做人无心肝，谴责渔霸欺负渔民唔放宽，呼吁受苦渔民大众，“打倒渔霸共劣绅，渔工齐心来支持。”渔歌中反映的这些生活都没有经过刻意的加工与处理，是典型的“我以我口唱我心”。
    新中国的建立，渔民翻身得解放，他们斗渔霸，建新船，搬新厝。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潮汕渔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他们用渔歌表达对毛泽东、共产党的感恩，表达对改革开放的衷心感激。渔家因渔歌而心花怒放，而兴高采烈。如《欢喜新村如天堂》唱道：“阮老人笑到嘴开开，欢喜人民政府好安为。破船住了几百年，今日新村来安睡。新村新厝堂堂光，白墙闪闪地铺砖。奴仔个个蹦蹦跳，欢喜新村如天堂。”
    2015年9月的汕尾渔歌节，共有9支表演队200多位演员参加汇演，为民众奉献了一道丰富多彩的文化大餐。群众沐雨观看，纷纷点赞：“此场晚会是城区建区以来办得最成功、最精彩的，无论是晚会舞台设计还是演员表演。虽然晚会过程雨断断续续地下，但我们很高兴能欣赏到如此高水平的文化艺术表演。”渔歌给渔民带来快乐，快乐的渔民不断创作渔歌，哼唱渔歌，享受渔歌。渔歌使渔民安居乐业，渔村和谐共进。渔歌的社会美无庸置疑。
    其次，潮汕渔歌具有一定的艺术美。艺术是美，有其价值，必须研究，需要审视，值得欣赏。艺术之美，首先在于作品之美；作品之美，主要有语言艺术美、音乐艺术美等方面。
    潮汕渔歌乃潮汕疍民“我歌我事，我唱我心，我言我情，我发我声”，出自渔夫渔妇之口，其语言十分草根，粗俗兼“土种”，但质朴纯洁，句句真，声声切，感染力强，感召力大，而且运用比喻与夸张等修辞方法，多重叠，具有明显的语言艺术美。《一个枕头七寸春》唱道：“一个枕头七寸春，留有三寸等待君；等待我君无来枕，枕边目汁好撑船。”这首渔歌运用比喻的方法，描写妻子苦等久别丈夫，泪流成河，感情真挚，具有明显的语言艺术美。《渔民生在虎穴边》、《采鱼歌》、《唱条歌仔给你听》等渔歌，也都充分体现了潮汕渔歌的语言艺术美。
    潮汕渔歌歌词美。潮汕渔歌语词“质直”，多使用衬词，多重叠，大大增强了渔歌的节奏感，使渔歌音韵更加和谐。如《渔民苦》“渔民苦，渔民苦，十日风，九日雨；寒禽啼空山；冯夷擂大鼓。薪桂与米珠，谋朝不谋午；渔民苦，衣裳典当尽，衫破无人补。”这首渔歌描述了渔民过着米珠薪桂、朝不保夕的穷苦生活，其歌词简短却逼真，“白直”而纯朴。
    潮汕渔歌旋律美。潮汕渔歌曲调多用二四拍子，虽然有些曲调也用混合拍子或复拍子，但大都速度较缓慢，节奏的脉冲动力不大，平稳而舒展，好像是在划船摆渡，又好似驰骋于辽阔的海疆。如海丰的《织网歌》等，唱时真有点边划浆边听歌的节奏感，既优美动听，辽阔悠扬，又稳健扎实，步步向前，非常富有海洋气息。潮汕渔歌节奏缓和、乐音和谐、旋律优美细腻。
    民谣是艺术形态的社会评价。从一定意义上说，“民谣的传播过程就是一种艺术欣赏的审美活动。”渔歌是民谣，因而渔歌是艺术形态的渔民评价,渔歌的传播过程就是一种艺术欣赏的审美活动。潮汕渔歌具有的语言艺术美、音乐艺术美，使之具有明显的文化价值。人们在歌唱、聆听、欣赏潮汕渔歌中，产生强烈的思想共鸣，激起美的感受，获取美的享受。
    再次，潮汕渔歌具有明显的情操美。文化之美在其精神之美，在其情操之美，在其人格之美。情操美是大美，人格美是高尚之美。潮汕渔歌真情反映了潮汕疍民的生活追求，充分体现了潮汕人的精神品质，具有明显的情操美。
    大海变幻莫测、险象环生，渔民们终日在茫茫大海之中“讨海”掠鱼，时时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凶险的海洋生产环境磨练了渔民粗犷无畏的心理性格，艰苦的生存条件铸就了渔民坚韧不拔的意志品格，独特的作业方式培育了渔民开放合作的胸襟气度，渔获的丰收喜悦激发了渔民积极乐观的豁达心态。潮汕渔歌将潮汕渔民粗犷无畏的心理性格、坚韧不拔的意志品格、开放合作的胸襟气度、积极乐观的豁达心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表达了潮汕渔民与大海战斗的豪情，反映了潮汕渔民顽强的生命意识，具有明显的情操美。
    南澳渔歌《芹澎掠鱼歌》唱道：“芹澎景致古传来，东有佛翁北战台；佛翁能劈神仙蚊，前面恰鼎有二个；忽听东畔黄牛叫，西畔龟蛇吼起来；渔火满海如星星，赛似海上游灯楼；落海讨掠三分命，食似官家宿然丐。”这首渔歌表现了芹澎小岛周边礁石以及捕鱼时的壮观场面，抒发了渔民敢于向大海讨生活，敢于向大海要珍宝的豪迈情怀，体现了渔民敢冒风险、战天斗海的大无畏精神，让人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南澳渔民的勇敢粗犷和乐观豪放。
    汕尾渔歌《闯海歌》这样唱道：“船舱内底好困人，船舱外口涌巨浪。阿舵一身好本事，顶风踏浪把鱼牵。想要山珍入深山，想要海珍敢跨。掠鱼若无胆子大，难吃海中马鲛鲳。”渔歌淋漓尽致地张扬了渔民不畏艰险，勇于进取的拼搏精神。
    在万恶的旧社会，潮汕渔民备受渔霸盐主的剥削与压迫、欺凌，他们通过渔歌控诉渔奴制度的罪恶，表达对旧社会黑暗统治的痛恨，如《疍民受苦歌》、《渔民苦》、《渔工泪》等；他们又通过渔歌表达对新社会翻身解放的喜悦与对共产党、毛主席的感激之情，如《幸得解放出头天》、《恩人就是共产党》、《全靠领袖毛泽东》等。渔歌将渔民的爱憎分明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展现出渔民的情操美。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凛凛浩然正气的民族英雄文天祥，为潮汕人所敬拜。流传于潮阳一带的渔歌《海门莲花峰》，讴歌了文天祥的英雄气概。英雄之美，是崇高的人格美，是高尚的情操美。
    潮汕渔歌是潮汕人民生产生活的反映，是潮汕人民勤劳智慧的结晶，充满着丰富而朴素的社会美、艺术美、情操美。解读、认识、研究潮汕渔歌，必定是一种美的享受，会得到美的熏陶，会受到美的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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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日报”2017、11、19
作 者： 陈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