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传说美好的祝愿:汕头埠年俗拾趣 – 潮汕文化网-实时追踪传统民俗习俗文化新闻资讯信息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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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担盛来满园春

汕头埠旧事

汕头埠的年俗有封建迷信甚至腐朽的一面，但其丰富的文化内涵是不应该埋没的。汕头埠的年俗，有很多美好的传说和祝愿，只是后来宣传少了，很多人不知原来的意义，只遗存程式，渐渐不被接受而式微。

记得几年前，我写过有关潮汕年俗文化的文章在本版刊发。汕头埠是潮汕的一部分，所以它的年俗文化具有潮汕年俗文化的共性，但由于它是新兴崛起的移民城市，又是商埠，所以又有“埠味”浓浓的个性。奇怪的文化现象是：汕头埠昔时的广州街、商业街、怀安街、怡安街是广州人汇集之处；明星里、中华里居住的多是客家人，但他们的年俗也趋向“潮味”，趋向“埠味”。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入乡随俗”吧。

汕头埠的年俗分为筹备、高潮、尾声三个阶段。筹备阶段从农历十二月起至除夕。这一阶段人们要为过年做好种种准备：美容美发、打扫卫生、购买年货、制作米果品，等等。其中最重要的活动项目是“筅囤”（除尘）、谢神和拜司命公。高潮阶段，从岁除（农历年的最后一天）至正月初四，高潮中的高潮是岁除至正月初二，这一阶段的主要内容有：贴春联、年画、祭祖、祭财神爷、围炉、压肚腰、拜年、迎神、游艺活动等。尾声阶段从正月初五至元宵节，这一阶段的主要活动内容有吃七样菜，拜天公、敬婆婆、拜财神爷、拜土地爷、发利是等。

共性的东西已经写过，就不赘了，本文只记录汕头埠民间的一些年俗趣闻。

咸菜米果露馅

现在，汕头人对过年的观念越来越淡薄了，其中原因不是本文所要探究的，本文要说的是，相对现在而言，过去汕头埠的过年味不仅浓，并且较其他地方提早进入。每年踏进农历十二月，汕头埠就笼罩着过年的气氛，商家备商品，居家备祭品。农历十二月要做的头件大事是“谢神”，感谢冥冥之中各路神明保佑合家一年安康。潮人富有感恩之心，凡受人滴水之恩，说不上都能涌泉相报，但大多数是能念念不忘的。潮人敬财神，但更敬保佑平安的诸神明，潮汕俗语“平安当大赚”可以折射潮人这方面的心理。

汕头埠人十分看重“谢神”这件事，往往在外谋生的人都要赶回来参加祭祀，让家中女长辈“吉摎”（吉摎，潮音读ga1lao1，与“胶褛”同音，潮人的一种祈福仪式）一番，祈求新一年平安健康。谢神的日子由各户选时择日而定。一般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日之前。

据说上世纪30年代共和路住着一户有钱人家。当家人某甲长年在南洋做生意，积聚家产不菲，但某甲生性吝啬，虽富有仍抠得很，要求家人拜神明的馅米果只能以“咸菜尾”（腌芥菜尾叶）为馅。家人只好瞒着他吃肉馅米果而专做几个“咸菜尾”米果给他吃。这一年谢神，某甲特地从南洋赶回来。祭祀毕，主妇让女佣端上一盘咸菜尾米果送到某甲书房“让老爷食兴”。不知是哪个环节出错，这盘米果包的是肉馅而不是咸菜尾。某甲暴跳如雷，咆哮起来：“家，能这样破吗？”越想越气，赌气说：“家要破，大家都来破！”带了100个镭到街路上闲逛，花了一个镭买了一碗豆腐花吃。回到家却越想越心痛：整整的100个镭，只因贪嘴，就只剩下99个，真后悔呀！从此郁郁不乐，心病日重，不久竟至一命哀哉。

天地间距离

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日，是“送神吉日”，欢送驻守在人间管事的诸位神明到天宫述职。这诸多神明中，有一尊是家喻户晓的——司命公。司命公是“司命帝君”的简称，即灶神。潮人称之为“新面公”。拜司命公是汉族人的传统祭祀。潮人对“司命公”的由来有自己的版本：传说司命公原是一个穷庄稼汉，而天上玉帝的小女儿偏偏看中他，偷偷下凡与他结成连理。玉帝女触犯天条被玉帝处罚从此不准回天宫。后经王母娘娘求情，玉帝才收回成命，并封既成事实的这个女婿为“司命帝君”，主管人间灶火，每年腊月二十四日同其他“驻人间的神明”回天宫汇报工作。司命帝君出身贫寒，怜恤民间疾苦，每次回天宫都向玉帝说人间的好话，求玉帝降福人间。因此，民间喜欢司命帝君。

汕头埠虽是埠头市集，但早期的市民大多来自农村，带来农村生活习俗，很多家庭依然砌大土灶作蒸米果卤鹅之用，平时使用风炉（小土灶），大土灶于大炼钢铁时代全拆掉，捐出红砖砌炼钢小高炉。在拆掉大土灶之前，灶头都设有司命帝君神位。

腊月二十四日送神在旧时汕头埠是比较隆重的祭祀，亲朋戚友要小聚。传说双和市场卖杂咸（杂咸，小菜）的时合伯，那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送神祭祀之后，把两个女婿召到一起喝几杯小酒。时合伯趁着酒兴问两个女婿：“今日老爷（神明）上天，不知这地上到天上有多远？”大女婿是小学教员，有文化知识，他耐心向岳父解释：“天，指我们看到的天空，天空是复杂的天体，天体是宇宙间各种物质客体的通称，包括星云、恒星……”时合伯越听越不耐烦，打断大女婿的话说：“你讲不出个所以然，就不要再讲了。”小女婿是卖猪肉的，从来没有读过书的文盲，他醉醺醺地插话道：“我看哪，地上到天上来回10日路程。”时合伯问：“此话怎讲？”小女婿说：“今日十二月二十四老爷上天，我们要送神，再过10日是正月初四，老爷落地，我们要迎神。老爷这一去一来不正好是10日吗？”时合伯高兴地说：“无读书的人比读书的人强多了！”这个“天地间距离”的笑话传了很久很远。

兴衰蚶壳钱

汕头埠人称吃团年饭为“围炉”，缘因是吃团年饭时，餐桌中央置一燃木炭的火锅，潮人称火锅为“转炉”或“馔炉”。对于商家来说，吃团年饭一定要有蚶，并且吃得越多越好。为什么呢？原来，蚶有一个潮汕俗名叫“双贝蛏”（蛏，潮音读tang1），与“双倍赚”谐音，是商家的吉祥语。潮人称蚶的壳为“蚶壳钱”，“钱”是商家的吉祥物，因此蚶壳钱不能倒掉，要洗净放置在厅角，以“钱”镇宅。元宵后，将蚶壳钱再仔细漂洗后倒进井里（老汕头埠的很多商铺后面有一口井）填井基，寄寓“钱源不绝”之意。

传说永和街一家行铺，那年除夕围炉之后，一畚箕的蚶壳被新来的小伙计小蔡当作垃圾处理掉了，老板气得脸发紫，质问小蔡：“你把我的好彩头倒掉，你想怎么办？”小蔡一脸无辜地问：“几个蚶壳钱叫好彩头？我明天一早就赔您！”说罢扭头就走，一夜无归。第二天，正月初一大清早，老板正在家祭祖，小蔡带着他父亲挑着一担蚶闯进来。原来，小蔡来自盛产蚶的大井乡。昨夜，他设法回到家乡，父亲知情，挑了一担蚶来赔礼赔彩头，小蔡的父亲对老板说：“我家里的蚶堆得没地方放，谁稀罕几个蚶壳呢！”老板怕这乡巴佬说出不吉利的话，赶快吩咐下人将他“礼送出门”。正月初一中午“开荤”，老板交代一家老少连同店员们大开“蚶宴”，对大家千叮万嘱：“蚶肉吃了，蚶壳钱不能丢掉哦！”

拜错财神爷

旧时汕头是商埠，商埠经商的人多，财神爷的香炉就旺。拜财神似乎没有统一程式，有的人天天拜，有的人初一十五一月两祭。正月初一一定要拜财神，并且要择吉时。汕头埠供奉的财神有文武：文财神有赵公明、比干、范蠡等等，文市范围有：收找、典当、书店、报业、银行、染料店、糖业店、茶叶店、洗衣店、旅社业……武财神是关云长关帝爷，武市范围有：理发店、酒店业、鱼行、猪肉店、搬运业、屠宰阉割业、药材行……

话说中马路有家纸铺（文具店），临过年时换了一个新家长（长，此处潮音读dion2；家长，经理）。除夕，陶家（老板）吩咐家长：“正月初一一早要择个好时拜财神爷。”家长诺诺。正月初一上午，陶家到店巡视，质问家长：“为何还没有拜财神爷？”家长说：“拜了。”陶家问：“楼上供奉的财神爷香炉里没有半条香脚枝，怎说拜了？”家长说：“我到老妈宫隔壁的关帝爷宫拜关爷。”陶家说：“你拜错了。我们是纸铺，专卖识文识墨的人要用的东西。我们是文市，应该拜赵公元帅。”家长说：“我们虽然卖的都是斯文人用的东西，但我们纸铺操弄的切纸刀够不够武气呢？”在旁的一个老伙计说：“不必争了，再买一份祭品拜赵公元帅，文武兼备大利市！”老伙计独有见地的主意让陶家和家长高兴不已，照办了。自此，文武财神爷都拜的商家越来越多。

利是恩怨情

旧时汕头埠很多行铺一直到元宵节才发给伙计（店员）的“利是”。春节至元宵，是商业的旺季，店员在此期间坚守岗位，过后老板发给他们的利是，实质是发给加班费。“利是”的厚薄，是模糊的，我们现在有的单位实行“模糊奖金”，其实是在旧时的行铺发利是学来的。老板发给员工利是，同时是对员工一次考核，如果某员工私下询问别人利是的多少，属于违店规——“炒”。某员工对自己的利是所得不满，也属违店规——“炒”。老板故意在某个地方偷放一个利是，暗窥哪个店员偷昧了，更是犯了大忌，立“炒”勿论。

我的表兄沈怀深生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汕头某糖杂铺老板故意在僻处放了一个利是，过了半天，发觉这个利是被人取走了，立即对全体店员进行搜查。结果在阿三的枕头下搜出这个利是，阿三百口莫辩，卷起铺盖背着个坏名声离开汕头埠。阿三最后流落到饶平县柘林乡的大港村，这里的民风很好，村民收留了他。阿三勤耕力作，村民夸奖，在热心人撮合下，不久在当地入赘，有了美满家庭。几年过去了，阿三有一天在村口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认出是当年同在糖杂店当伙计的阿丙。阿三收留了阿丙。阿三厚待阿丙，令阿丙感激。阿丙不幸患上绝症，知不久于人世，阿丙向阿三忏悔：当年，阿丙知道店里要裁减一名员工，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为了保住饭碗，阿丙演了栽赃他人的丑戏，让阿三蒙受冤枉。阿丙要求阿三惩罚他。阿三一笑置之。有一日，阿丙忽然失踪。正当阿三急着到处寻找之时，糖杂店的老板派人送来一份礼金。来者告诉阿三，阿丙正在老板处。原来，阿丙趁着还走得动，跑到汕头向旧时的老板坦白当年自己的过错，要求老板还阿三清白之名。老板感动了，为阿三的无辜受冤，更为他的善良也为阿丙的知错能改。同时也为自己的小动作造成伤害他人感到负疚。老板留下阿丙，给他临终的关怀并操办后事。老板从此变了，懂得善待员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