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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童年时总喜欢到山上野炊。那一般是秋冬季节,近村山上的牧草都让牛吃得剩下不多了,又不像春夏那样很快复长,牛没得吃,就赶到深山里去,朝发夕归,中午在山上野炊。秋冬时节,草木枯黄,容易找到烧火用的柴禾,只要有水的地方,便可野炊。一只锅,半筒米,菜色除了家里桌子上常有的咸萝卜之类还额外补贴了一粒鸡蛋,在小孩眼里,这已是盛宴了。假如母亲身上还有一角五分钱,且碰上经济宽松的日子,那就可在出发前到本村的香腐铺买一块本村自产的熟香腐,这样,中午的野餐就带有更悠长的韵味了。平日里母亲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但在我上山野炊的时刻,却尽可能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几枚闪亮闪亮的硬币,不多不少,就十五分钱。所以长大后,在我还未褪尽童年颜色的记忆里便很留有些熟香腐黄赤黄赤的底色来。
我童年时本村的熟香腐很有名气,四围十里八乡几百户人家都曾为之啧舌头吞口水。师傅是村里出钱送到外地学了手艺回来,人很和气,手艺更有一套,先是用石磨磨浆,然后是煮浆、滤渣。滤渣是个骨节眼,用一方疏密适度的大纱布滤渣,纱布太密了,连同那些好物也滤成豆渣,那是很大的浪费;相反,纱布太疏了,做出来的香腐皮又粗又硬,没尝到香味,那又不好。再然后是加卤,使豆浆中的蛋白质和卤水中的化学元素发生反应,生成浆糊状的软体物质飘于水中,称之为豆腐花。加卤也颇讲究的,加得太多了,做成的熟香腐块头小,没看头且没香气;加得太少了,块头大却中看不中吃,入口时一股淡味儿,没喉底。继之是舀浆,将洗漂清净的小纱布叠放在一个大木格里的许多三寸见方的小木格上,用小木瓢将豆腐花舀进纱布,待到水分稍滤干后用纱布将软体物质包拢,一大格子完毕又再舀另一格,一格一格叠垒起来。将舀完了才能拆下纱布,一块一块莹洁白净的生香腐就做成了。生香腐每块一角二分,可以煮也可以炒,逢年过节母亲更是要炒一碗染红的生香腐来祭拜祖宗及各路神明。小孩子入学第一天,母亲们也要买几块豆干为孩子们上第一节“课”,因为在潮州方言中豆干的“干”与当官的“官”谐音,便说吃了豆干,读书后便能做官。这是图个吉利,更是父母望子成龙的一片心意。小孩子却不管日后做官不做官,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岁月,豆干香腐吃下肚子才是实在。 这生香腐经过油炸就是熟香腐,熟香腐醮蒜酱醋,又香又脆又酸又辣,那个口味啊!最难得的是入口很滑嘴,这才见真功夫。前些日子在友人的催促下重上凤凰山,品尝风味独特的凤凰浮豆干,再次体味童年时香腐的记忆,那风味、那口感,是温馨且幸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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