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的所谓菜头其实就是萝卜。远在汉代的时候,《尔雅》等书就已有关于种植萝卜的记载,到了明代,大概全国各地都已经普遍种植了。因为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莱菔今天下通有之”,莱菔就是萝卜。李时珍还说萝卜:“可生可熟,可菹可酱,可豉可醋,可糖可腊可饭,乃蔬菜中之最有利益者。”大意是说萝卜有很多种吃法,是一种对人最有益的蔬菜。

  潮州人对于萝卜,至少有两种吃法可以在萝卜的美食史上大书特书。第一种是菜脯即潮式萝卜干。菜脯与用芥菜腌制的咸菜,是潮州人最重要的两种杂咸。菜脯又是一种重要的潮菜原料,可以用它做出很多风味独特的潮式菜肴,比如切碎后煎蛋,切条后煮鱼或做汤等。菜脯放上几年之后会变成黑色的老菜脯,气味更为芳烈,用它蒸肉饼,吃后奇香满口。学做潮州菜,最好记住“菜脯一下,潮味就来”这样一句话。

  第二种重要吃法就是蒸制菜头粿了。潮汕的菜头粿,发源于民间时年入节的祭祀活动,是一种极其重要的粿品和供品,而后才变成一种著名的潮汕小吃。因此如果将潮汕的“菜头粿”当成是萝卜糕,犹如将“甜粿”当成年糕一样,虽不算错,却缺失了很多民俗的和风味的东西。菜头粿的炊制和烹饪虽有一定法制,但讲究特多,好坏相差甚远。

  按汕头常见的配方,做菜头粿时菜头与大米的比例是5比1,另要加入香菇、虾米、腊肠、花生、芹菜、胡椒等配料以突出芳味。讲究一点的,大米不能用机碾的米粉而要用水磨的米浆;菜头拖擦成丝后,也要先下鼎炒软。但潮州讲究的却是突出菜头的鲜甜味,因此摒弃香菇、虾米等配料,同时增加菜头的比例。我们几位常在一起的食家都很看重潮州风味的菜头粿,每次到潮州府城,总要想方设法到下水门附近买些纯味的菜头粿回来。

  菜头粿与甜粿一样通常都是蒸成圆形的一大块,吃时改切成长方形的小块后再下锅油煎。煎菜头粿也有讲究,潮汕俗语“菜头粿热单畔”,就是专门谈论这种讲究:菜头粿不宜两面煎,更不宜下很多油去炸,变成上下左右前后六面都酥脆的“菜头饼”。菜头粿只宜单面煎,使油煎的一面产生脆香酥芳,另一面则保留菜头清香鲜嫩的原味。

  在“菜头粿热单畔”这句俗语中,“热”的潮州音白读:而活,除了指温度高,还有“爱上”的意思。比如喜欢上一位女子,可以说成是“热着伊”。“畔”的潮州音是:波闲,这里是“边”的意思,“热单畔”就是“单边热”或“单恋”。因此,如果某人单恋了,就可说他(她)是“菜头粿热单畔”。

  还有一句用来比喻损失惨重的俗语,叫“南畔洲菜头——痛窟”。说澄海南畔洲盛产良种菜头,个头特大。有个农民早上下地,发现菜头被盗,地里留下的一个个巨大的窟窿让农民心痛欲绝。这句俗语看似夸张,其实不然。拙作《潮菜天下》有一幅叫《拔萝卜》的老照片,是老摄影家韩志光先生1958年在澄海拍摄的,画面上拔萝卜的小孩看上去比萝卜,大不了多少。看着自己丰硕的劳动果实被人偷走,不论是谁都会感到“痛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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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汕头特区晚报》2008-12-31
作 者: 张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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