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魂断恶溪时——漫谈李德裕贬潮诗 – 潮汕文化网-实时追踪传统民俗习俗文化新闻资讯信息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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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宣宗大中元年(847)十二月，有“万古之良相”之称的李德裕贬为潮州司马。次年，他带领家属，“自洛阳水路经江淮赴潮州，其年冬至潮阳。”(《新唐书》本传)自唐朝起，“以东粤为迁谪地”(吴《府志》)，南迁者，九死一生。将登程时，他写了《离平泉马上作》诗，咏叹道：“自是功高临尽处，祸来明灭不由人。”途中，李德裕感慨万端，写了不少诗歌。
    过汩罗江，想起屈原投水惨死，写了《汩罗》一诗。中云：“远谪南荒一病身，停舟暂吊汩罗人。都缘靳尚图专国，岂是怀王厌直臣。”此次贬潮州，已是第三贬了。牛党的白敏中、令狐绚必欲把他置之死地而后快，指使“党人李咸用斥其阴事，贬潮州司马。”(吴《府志》)这跟当年奸臣靳尚向楚怀王进谗言，使其疏远屈原何其相似!    ’
    进入岭南。一路上，山水、萆树、动物、农田、潮汐，既新鲜又陌生，具有南方独特的亚热带特色。他即兴写了《谪岭南道中作》：“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五月畲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潮鸡。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前人评“此诗于岭南风土甚切，词又工。”(《瀛奎律髓》)又云：“读其诗句，想见其触景皆畏途，悲吟堪断肠也。”(《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据《全唐诗》载，李德裕进入潮州，写有《到恶溪夜泊芦岛》诗：
    甘露花香不再持，远公庆怪负前期。
    青蝇岂独悲虞氏，黄犬应闻笑李斯。
    风雨瘴昏蛮海日，烟波魂断恶溪时。
    岭头无限相思泪，泣向寒梅近北枝。
    此诗首联写他前任淅西观察使时，曾扩建润州 (今镇江》甘露寺。现在南迁，不能再持香花到甘露寺礼佛了，寺里的高僧应错怪他有负前约。领联出句说他的命运就跟三国时吴国的虞翻，触犯孙权，谪戍交州(辖境限于今越南中部、北部及广西钦州地区、广东雷州半岛)一样：“自恨疏节，骨体不媚，犯上获罪，当长没海隅，生无可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容。”(《三国志》裴注)对句追忆此次贬潮，儿子李烨也贬蒙州立山(今·广西)县尉，就像秦末丞相李斯功成不退，被赵高陷害，临刑时对中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而贻笑千古。颈联写他在恶溪沉船的丧魂失魂的遭遇。据《岭表录异》载：“故太尉李德裕贬潮州，经鳄鱼滩，捐坏舟船。平生宝玩、古书、图画，一时沉失。”这一重大损失，使他后来贬崖州时生活陷入困境：“大海之中，无人拯恤。资储荡尽，家事一空，百口嗷然，往往绝食。”(《与姚谏议剖书》)尾联面对岭头凌寒开放的梅花，触发恋阙思乡的凄切情怀。
    吴《府志》卷十一《古今文章部》收有李德裕《过恶溪》诗二首：
    风雨瘴昏蛮海日，烟波魂断恶溪时。
    岭头无限相思泪，泣向寒梅近北枝。
    不觉离家已五千，仍将哀病入泷船。
    潮阳未到人先说，梅气昏昏水拍天。
    对第二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韩愈《题临泷寺》诗。但原诗第三句作“吾能说”，末句“梅气”作“海气”。因此，陈衍虞帮林杭学修康熙《潮州府志》时，就把这一首剔去了。
    两相对照，第一首应是《到恶溪夜泊芦岛》七律的后半首。不过首句“蛮海日”与次句“恶溪时”对偶极为工整。如果以此诗首句代入前诗第五句，则前诗恰好成完璧。由此可见，吴《府志》的确保存了珍贵的文献资料。
    李德裕贬潮虽只有九个月时间，府志上没有记载他的什么政绩，但他是唐代贬潮五相(常衷、郑馀庆、李宗闵、杨嗣复、李德裕)中唯一留下咏潮诗的一位，也是“古今名宦词客操不律(笔)贶(赐赠)潮山水者，珠雯霞灿，美不胜收”(林《府志·艺文》)的一位，故此诗弥足珍贵。他历仕六朝，出将入相，有政声于时，晚年不幸贬死崖州，潮人怜之，“十相留声”坊上镌有他光辉的名字。他善于诗文。清朝中期的著名学者翁方纲在《石洲诗话》中说：“李赞皇(德裕)诗亦轶伦，虽不敌香山(白居易)，亦权(德舆)、武(元衡)二相之匹也。”这是对李德裕诗歌艺术造诣的最恰当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