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是由节气演变而来的传统节日,亦称冬节。自古以来,冬节一如过年般隆重。及至今日,潮汕民间仍保留祭祖、吃汤丸等习俗。

    眼看冬至又到,内子便忙碌起来,张罗做冬节丸了。

    就在冬至日的前一夜,这个与春节前夜人称“岁除”相应的“冬除”,内子先把前两天水磨后晒干的糯米粞拿出来,摊在低矮的桌面上,用水慢慢地掺和,揉成了一个大粉团,再拿来早已洗净晾干的大竹匾,叫来了在家的大小人丁,沿匾围成一圈,搓起小丸子来。  

    为什么冬节丸不做成方形的、不掐成三角的,为什么不用印模去印压,就是要搓成一个圆?这要从崇尚阴阳哲学的中国人文习俗说起。人们认为,昼为阳,夜为阴,阳盈阴弱,阳盛阴衰则正气上升,阴盛阳衰则秽气缠身。冬至以前一段时间,总是夜比昼长,至冬至夜是一年中夜最长的一夜。这阴盛阳衰的时令让人的心理战兢兢,特别是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总有难渡“鬼门关”的紧张心理。唯心者也用祭神祈求阎王爷手下留情,逃过厉鬼作祟,只要能渡过冬至就万事大吉,就能老少平安合家圆满。所以,人们就用冬节丸来象征团团圆圆。冬至过后白昼渐长,阳气升发,人们想让这“一阳嘉节”成为团圆的新起点。况且,从冬至起是开始食疗养生的最好时令,而用糯米粞做成的冬节丸,则是补中气的最好食品。谁不希望健康长寿,圆融人生呢?

    圆,还是圆圆满满的寄托。苍天不是圆的么?满月不是圆的么?太阳不是圆的么?在儒家的经典里,少不了圆润、圆融、圆满、圆熟、圆成的记述呀。老祖宗传下来的宿愿,化为子子孙孙的追求。

    古时候过冬节时,人们在门框上贴上一对冬节丸,祈神保佑合家平安;在牛角上贴丸祝愿耕牛康健;讲在果树的树干划破一段树皮淋丸汤,祈祝明年果子缀满枝;还有古人往井里投汤丸,占卜媳妇生男生女的故事。讲诉这些古昔农家对自然神崇拜的故事,让小鬼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笑声中,大家边说话边搓着,搓出圆融的内心,搓着一缕团圆的愿望,搓成一团等待的情感,在单纯、细腻里显出一份期待的厚重。

    竹匾里雪白的丸子满满挤挤了,大家方才直起身子,伸伸懒腰洗洗手,内子却还忙着呢。她还得张罗着煮冬节丸哩。

    炉火正旺,糖烫翻滚。丸子在锅里一浮一沉、上下翻筋斗,就像钻进水里又泅出水面的鸭子在河中嬉戏。我看到了一种渴望团圆的决心与活力,在心里对着汤丸发问:是什么强烈的愿望让你无怨无悔地纵身一跳、走马雷霆?冷与热的相融,灵与肉的交溶,柔与狂的碰撞,洁白的等待化为血色的愿望,为的是炼就一种粘住亲人的灵气吗?

    到了一颗颗“圆圆的心”都挤上水面,到了一个个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灵魂飘升,汤丸已经托出一个完美的愿望,给团聚的家人品尝。

    有人说,“食了冬节丸长一岁”,冀望“明天会更好”的人们,早过个年也许是一种心理安慰。看看那盼望快快长大的孙子,坐在一个角落打呵欠,就是不愿意上床睡觉。

    人生啊,就像在圆弧上走,只有起点,没有终点,何处是尽头?我想,冬节夜,莫不是时间图标上的一段弧,只有等到一粒汤丸粘住了圆弧上滑行的脚步,才记起“冬节小过年”,做起盼望春天的打算。

    祭桌上的香烟袅袅升起。内子捧上一大陶钵冬节丸摆了上来,对祖宗敬上一份虔诚。然后才招呼大家一起吃冬节丸。一家人吃丸也围成了一个圆,圆成长长的等待,圆了团聚的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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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汕头特区晚报》2009-12-21
作 者: 郭作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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