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有作坊式的经营,也有挑着打铁工具游乡窜巷的,但不管他的打铁铺开到规模多么大,潮人习惯称这行当为“打铁”。早期的打铁工具非常简单:打铁炉、风箱、铁砧、大大小小的铁锤和铁钳,使用鼓风机是近年的事,用空气锤代替铁锤更是在改革开放之后。不管是固定的打铁铺还是流动打铁匠,每天早起,打铁的在点火开炉前要先“呼哧呼哧”拉响风箱,这样做原先是为了清除炉灰,使打铁炉风畅,但久了就成习俗。生炉子点火的事一般由学徒操作,炉火拉旺了,师傅就把一块块铁件放进炉里,学徒则继续用力拉风箱。等到铁件烧得通红,打铁正式开始。这时,师傅会用钳子钳出铁件,放到铁砧上,师傅学徒各执一把铁锤,叮当叮当有节奏敲打起来,师傅的铁锤叫偏锤,很小,只有几磅重,学徒的铁叫头锤,有的重达十五磅和十八磅。偏锤起指挥和修整作用,偏锤敲在什么地方,头锤就狠狠用力砸在什么地方,这样一起一落,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所以有人形容说,师徒打铁,是一老一小两公鸡相斗,虽然有点戏谑但很形象。铁件打成型了,如打的是利器,还要淬火,这是一件技术活,师傅是不会轻易传授给学徒的。这时师傅会叫学徒用力拉风箱,他时不时取出铁件观察其颜色,含什么元素的铁件要烧成什么颜色才能淬火师傅心中有数。等到火候到了,师傅就把铁件钳出来,“滋”一声往水里“淬”。青烟随即冒起,铁件变色,师傅用眼观察一番如认为满意,会把铁件往地上一丢,又继续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不管是打铁作坊还是流动打铁,以前打铁的都很辛苦,打铁铺都是简陋的旧式房屋,不是透风就是漏雨,泥地墨黑,四壁乌黑,连屋顶也满是灰尘自不用说。难受的是到了炎夏,打铁铺火烟火燎,呛鼻的烟雾,弥漫工棚,闷势难耐。所以谁也不愿和打铁的为邻。而流动打铁更是艰苦,他们下乡肩挑的是笨重的工具,学徒下去收工课,师傅找个广阔的地方做临时工场,晚上不是歇破庙就住老祠堂,以前的农具和生活用具都是一用再用,下乡打铁,收的工课都不甚值钱:诸如接锄头耳啦,给损磨到小得快成“挖耳钩”的锄头加长啦,给没齿的镰刀锉齿啦等等,有多少工钱?因此,他们出的是大力气,吃的却是干饭配咸菜。这行人很被人瞧不起,在“打铁”后面还加了个“仔”字,成了“打铁仔”。
    打铁虽然辛苦,但由于潮汕人少地多,从事这一行却不少,还出了不少打铁村,最有名的是潮州的打铁东陇,该村从清代就以打铁出名,在全盛时期,全村人有近一半人家从事打铁,因此在村名东陇前名加了“打铁”二字,成了“打铁东陇”。至今,潮汕的许多打铁能手,有不少是从打铁东陇走出去的。在揭阳也有后起之秀的打铁专业村——仙家村,这个仅有2m)0余人口的村庄,每年生产的铁钉、船钉、螺丝紧固件等却远销福建、汕尾、海丰、饶平等沿海船舶工业发达地区。
    作坊是前门市后工场,故作坊也需要招牌和市招,只是没有商店铺户那样讲究。作坊的市招一般使用自家产品作广告。如削屐作坊于铺前悬挂一长串色彩斑斓木屐,木桶作坊前吊一只特制木桶,豆腐作坊将晒干的香腐(豆腐干)涂上各种颜色,用彩绳角对角串成一长串高挂店前,以此引人注意,扩大影响,等等。
    在潮汕,大多数的作坊都集中在同一地段经营,形成木匠、竹篾、打索、打铁一条街,故在潮汕的许多城镇,至今有不少叫眠床街打铁街、竹篾街、打索街的地名。这种现象尤以木匠作坊最为普遍。如潮州城的竹木门就是木匠作坊的集中地。潮安意溪的坝街,东里的眠床街,过去也都是木匠作坊集中的街道。木匠作坊集中于一处,反映了木匠师傅重视技艺,敢于竞争的观念。潮汕木匠追求精雕细刻,大多有一手绝活,谁也不服谁,有“牛角唔尖唔过岭”的心态,认为自己不把木匠作坊开在眠床街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这种集中经营的模式反过来也便于顾客选购定制,形成竞争机制。
    木匠和石匠尊鲁班为行业祖师,铁匠行业祖师是李老君。但在潮汕,木匠作坊、打石铺极少供奉鲁班神位,打铁铺极少供奉太上李老君神位。这可能和潮汕的木匠作坊和打石铺大都是家庭作坊有很大关系,家庭作坊追求的是更多的家庭
气氛和家庭式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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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潮汕老百业》
作 者: 卢继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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