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寮作坊是潮汕地区由种蔗户自由组合的一种股份制合作生产组织,其组成是这样的:先由一人发起招股,人数从七八人到十多人不等。根据加入资本(或蔗田)的多寡来确定股份,有一人一股,有一人多股,也有两人甚至多人合成一股,但多人合一股者须选出一位代表人,只有这位代表人才有发言权。招股之后便推选主事人,土糖寮的主事人称寮头,大多由发起人担任,也有的另选有能力和有经验者当寮头。其他人员有:放车(榨蔗)师傅二人、烧火师傅二人、熬糖师傅一人。前两种师傅,一般老寮工都能胜任,熬糖师傅因技术性较高,需聘请有经验的师傅担任,大簿(会计)一人,一般工人约20人。
    糖寮寮址都是临时性的。大致在每年秋收之后,榨季到来之前才搭建糖寮,寮址选在收割后的稻田上。土糖寮是过去农村的一景,其搭建形式和结构颇为别致,分前寮、后寮、蔗场三部分,面积三几亩不等,前寮是车间,即榨蔗的地方,是糖寮的核心,一般用杉仔尾和竹子搭成圆锥形篷棚。中间安装石绞(石碾),围绕石绞周围是“牛路”(牛拉石绞走的轨道)。后寮紧连前寮,是熬糖的地方,从头至尾砌一列吁明灶”(后改机榨,因蔗汁多砌孔明灶两列)。
    糖寮定灶位、开榨要请人择吉日。糖寮一经开榨,非万不得已不停工,工人分二班,每班十二小时,日以继夜连班倒,直到榨期结束。熬糖师傅名义不休息,但他的工作相对轻松,只掌握关键技术,在蔗汁尚未到成糖阶段,可以稍事休息,给孔明灶添燃料和清除蔗法表面杂质等一般性工作让助手照料。有经验的熬糖师傅火候都掌握得很准,什么时候可以放心睡,什么时候应该亲临现场,他都心里有数。在榨季期间,搬蔗的搬蔗,削蔗的削蔗,放车(将蔗往石绞里送)的放车,赶牛的赶牛,烧火的烧火,熬糖的熬糖,打杂的打杂,各司其职。一切劳动,都围着石绞转。石绞是糖寮的主要机械,可谓核心中的核心,石绞转,人也跟着转。石绞是用青色花岗岩打成的一对大石滚,重达好几百斤,分绞公、绞母,是一对有齿轮相咬紧的石轮子,甘蔗被不断塞进两滚之间,挤压出蔗汁。根据牛强壮程度和石绞重量,又分三绞和二绞,三绞用三牛,二绞用二牛。在中间的辕牛,要负轭,需选身强力壮而又能负重的,在外圈的牛负力较轻,但要跑得快。上世纪60年代中期,改用榨蔗机,石绞(石碾)、牛力都淘汰了,但熬糖及其他工种还是照样运作不变。
    绞后的蔗汁用通了节的竹筒流人大木桶,滤去蔗壳蔗粕后再流人鼎。蔗汁先在头鼎煮,而后流人二鼎,以次类推至尾鼎,蔗汁从稀到稠,其火候之掌握全靠技术和经验。到了尾鼎,师傅要不停的铲和“捩”,直到把粘乎乎的糖流(潮汕人叫“糖酬”)铲和“捩”成松松的红糖。一般情况下,每列、灶一日夜可产红糖24糟(每糟多的120-150斤,少的有70-80斤),共约2400斤。
    榨季结束,要祭神拆寮,人员解散归农,牛力也由养牛户牵回。所得利润及副产品(主要是余下的煮粕)统一核算后按一定比例分配。石绞要沉人池塘,引蔗汁人糖槽的大竹筒(竹节已经打通)等主要工具也要沉人池塘,以防止因日晒而产生裂痕,也防止有人顺手牵羊,工具失散。
    糖寮设有土地爷和寮神神位,每月逢初一、十五都要祭拜,逢冬至、过年或拆寮,要备猪头五牲祭拜寮神和土地神。
    糖寮有许多禁忌:一,女人人蔗寮,只能到蔗场止步,不能进入前后寮。如有特殊情况需进寮,一定要带一枝“红花”(石榴花枝)插在“绞公”上,取个吉祥如意。公社化期间,生产队安排女社员进蔗寮劳动,这个禁忌才被打破。但有红白事的人仍不得进寮,一般人都自觉遵守。二,糖寮人员三餐集体用膳,吃饭时工人一定要把草鞋脱掉。不然,他走到哪里,人们都散开,因为人们认为这是“轿夫煞”,和他同吃必定要沾上晦气。吃时也不能箕踞而坐(两脚伸直岔开,形似簸箕),被认为傲慢无礼。
    走进蔗寮会发现有一个有趣现象,不管是做的、吃的、烧的、用的、睡的,总之一切活动都和蔗有关:甘蔗进寮后榨出了蔗汁,蔗汁熬成糖,熬糖的燃料是蔗粕,使人想起“煮豆燃豆箕”的古诗。不仅如此,剥下的蔗叶还扎成一片片,围在四周是篱笆,铺在高处是屋顶,既可挡风,也可遮雨。另外,工人在下班后还可以任选一支甘蔗拿回家给自家小孩吃,谓之“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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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潮汕老百业》
作 者: 卢继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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