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滚,冲茶。”这句话潮汕人听来倍感亲切。这句潮语,简洁而传神:壶中水“翻滚”,肯定是水沸腾,“开”了。但“滚”,比“开”更富有动感,更加形象。“滚”作“沸腾”义,较早见于宋黎靖德编纂的《朱子语类》卷十:“譬如煎药,须是以大火煮滚,然后以慢火养之。”宋庞元英《谈薮·说郛三十》又有一语例:“俗以汤之未滚为盲眼,初滚为蟹眼,渐大为角眼。”至元代,入散曲,如马致远《寿阳曲·洞庭秋月曲》:“一锅滚水,冷定也,再撺红几时得热?”至清代,“滚”肯定是百姓日常口语,如曹雪芹《红楼梦》第五回:“一个老婆子,提着一壶滚水走来。”可为例证。潮汕水滚,滚得茶香浓郁,滚得人心温暖。
    但如不能注意文化差异,有时会闹出笑话。如潮俗语“水滚目汁流”的来由:一个北方人做了潮人女婿,到岳父家做客时,妻子告诉他:“家人请喝茶时,会连说:‘食,食!’但你不能把三杯茶全喝了,要一杯一杯地喝。”这样,家人每冲一次茶,女婿就喝一杯,别人以为他渴,每次都让他喝。原来他把妻子的话理解成每遍茶都要喝一杯。家人不停地冲,喝得这女婿叫苦不迭,加上肚子又饿得慌,最后,竟头冒虚汗,看到水又开了,他连声说:“水又开了,水又开了。”急得流出眼泪来。俗语是指对于一些本人没能力承受的事,不要强自为之,否则将承受不了。其实,做妻子的只要对潮汕工夫茶文化稍作说明,就不会让丈夫难堪了。
    冲茶中另有一句话“食茶,赶烧”也令人温暖。“赶烧”就是“趁热”。现代汉语中“烧”作“热”解就只有“感冒发烧”这语例了。“烧饼”的“烧”是指烘烤;“烧酒”的“烧”是指“烈性”。但潮语中“烧”作“热”义却常见,如:“烧脚烫手”;“烧烧面去煨人个冷尻仓”;“天时寒冷,食碗烧糜”。“烧”还有一动词活用如名词的独特用法,如拾“火烧”,即拾“柴火”。“烧”在古今汉语中主要的义项是“燃烧、焚烧”,潮语中作“热”解当是引申用法,即有“燃烧使之热”的含义。
    “滚”和“烧”乃日常口语,却蕴含着浓浓的潮汕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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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摘自“汕头都市报”2015、1、17
作 者: 陈群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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