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潮州某地富翁豪宅落成,乔迁之喜宴请宾客,诸事齐备,惟欠一位列于门庭迎候嘉宾声色兼备之司仪傧相,上下通报,以壮盛典。其时,世间尚未发明扩音器、传声筒之类电子设备。豪府老管家四处张罗、遍访人才,一时难以如愿。
   眼看佳期日近,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乡间一位魁伟大汉沿街叫卖当地著名小食——“油条”、“荷挤”。原本是十分普通油炸食品,最宜早餐佐膳或日间小吃,香酥脆爽,齿颊留香;皆因大汉相貌堂堂,天赋洪量嗓音,仅一声吆喝,方圆一里之内妇孺老幼顿时味蕾舒张、津液涌动,令这味小食生色不少。老管家着人立即将小贩带进家来。言明今日就将货物包销,约其数日之内不用再去叫卖生意,留在府上襄理杂务。专奉这付嗓子待在佳期专司司仪传报之职。
   小贩闻言面有难色。自叹从小失学,目不识丁,毕一生之功除“油条”、“荷挤”两词儿尚能为坊间大众认可之外,其余一概不通,唯恐辱没使命。老管家却是老谋深算,缓缓宽慰,然后道破玄机:“你免多虑。吉日佳期有我现场指挥,你就看我眼色行事。每有宾客光临,我即暗暗提示,你便大声呼唤。这数日,我便雇了你,你只需府上各处观察,暗暗揣摩,先弄个一知半解。事成之后再有重赏。”老管家如此抬举,小贩心中也引以为一种福分。
   转眼到了欢宴吉日。豪府上下几经演练,诸事遂顺,个个喜形于色。小贩换了一身合体衣裳,当门一站,一表人才越发惹人注目。老管家喜不自胜,左右踱步便立定在小贩左旁。豪宅门庭焕彩,嘉宾纷至沓来。主人公率一众人等恭列门前拥迎嘉宾。这边厢司仪傧相高唱嘉宾雅号贵驾,声如铜钟,余音缭绕。宾主抱拳作揖寒暄庆贺。府内通廊之上专设乐班闻声动乐。欢声笑语鼓乐喧闻,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日已将午,厅堂宴席已备佳肴美酒侍候。老管家瞩目门外檐下高挂的一串鞭炮,正当鸣放礼炮时刻。他稍捋衣袖翻掌轻拊了身旁傧相背后衣襟,低吟一句:“鸣炮!”大汉立时抖擞精神便把“鸣炮”一词唱得地动山摇。乒乒乓乓一串炸响,府上鼓乐大作。猛然间,轰轰烈烈的鞭炮声却归于沉寂,里边夹着咸芯的鞭炮误了大事,令礼炮半途而废。老管家心中一急,平常一句口头禅便在顿感意外之时脱口而出:“哭父!”端立一旁的司仪大汉不敢怠慢立即接口高唱:“哭父!”这一唱非同小可,内内外外立时乱成一锅粥,老管家跌坐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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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潮州日报》2006-06-14
作 者: 陈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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