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南澳岛澳前渔村,出了一个名扬闽粤和台湾的海怪——陈角鱼。因善做舵公,故俗称“角鱼舵”。这位海怪,神通广大,导航英船,获赏百银;飘风台湾,海贸发财。
                                     (一)导航英船  芹澎脱险
    —百余年前,位于南澳岛40多公里远的芹澎小岛,极少有人前往寄居捕鱼。而六岁起便随父出没风波的角鱼舵,算是较早以它为舞台的猎鱼人。
    角鱼舵出身于捕鱼世家,从小与大海结下不解之缘。他脸呈青铜色,骠长大汉,体格粗壮,手臂似桨,脚腿如桅;目视海底,可见暗礁;观云察水,能测天气。因此,他划排驾舟,捕鱼捉虾,得心应手,猎获特丰。
    有一年农历四月的一个夜里,海上轻雾飘渺,一艘英国货轮,驶向上海途中,路过芹澎海域时,误入了百亩礁。
    何谓百亩礁?看官需知,芹澎屹立在汪洋大海中,只有零点零七平方公里,只不过是由几块大礁石器出海面而成,上面没有一株草木,也没有一口泉水,而四周礁岩多如牛毛,面积不下百亩,故称“百亩礁”。正如潮音歌谣唱道——
                芹澎景致古传来,
                东有佛翁(礁名)北战台(礁名)。
                佛翁能劈神仙蚊,
                前面恰鼎(礁名)有二个。
                忽听东畔黄牛(礁名)叫,
                西畔龟蛇(礁名)吼起来。
                海上夜灯如飘逃,
                好似城市电灯楼。
                食似官家难比拟,
                日宿夜出象乞丐。
    另有一首歌谣唱道——
                芹澎篙桨真严涯,
                流水匆匆石还在。
                本欲辞了芹澎路,
                为了渔利又再来。
    这百亩礁岩石,或明或暗,犬牙交错。外来舟辑,一旦误入,几乎投有安然脱险者。这里不知撞毁过多少船只,淹毙过多少人命。故人们也称其为“魔鬼礁”。这夜,英船误入,其险景可想而知。
    倒霉的英船,夹在礁缝之海面,进退不得,船员们十分沮丧,如临绝境,基督教徒向上帝划十字,有的号啕大哭起来。
    船长倒是个冷静汉。他细察夜海,忽见不远处有一点闪闪烁烁的微弱光亮,认为是渔火。“有渔火就有救星,”船长悲戚之心,涌起一阵振奋之波。他派一名翻译员,由二名水手划小舢板,载往渔火处向人求救。
    那小光亮点,果然是芹澎边一只小船上的渔火。船上蹲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彪形大汉。翻译员喜出望外,向渔人道明了来意,然后以恳求的口吻说:“只要你将船安全地引出险礁区,赏你白银百两。”
    这位渔人就是角鱼舵。他打量了舢板上三位来者,然后透过薄雾,扬起两道长眉,闪动着那双炯炯如炬的目光,遥望那数点灯光聚集处,爽快地说声;“行!”便升帆摇船,跟着舢板船而去。
    角鱼舵挺立在英轮船头,比着手势,由翻译员传达给指挥舵公驾轮,时进时退,时左时右,经过半个来小时的周旋,居然把货轮引出险区,轮身毫无磨损。船长兑现了许诺,赏给引航的角鱼舵白银百两。
    英轮脱险往上海,接着返国后,深知芹澎一带,险礁林立,涛惊浪恶,但那区域却是公海要道,便与其他国家的远航公司商定,合捐巨资,以“万国公司”名义,于芹澎附近的较大岛屿南澎顶峰,花一年时间,筑设了光照数十里远、粤东最早的航标灯——“南澎火”,数年后又建了声震数十里远的“南澎笛”,为过往轮船雾天鸣笛导航。
    “南澎火”、“南澎笛”筑建后,英人特聘角鱼舵当顾问,月薪70两白银。可是,角鱼舵不过患,觉得还是捕鱼自由,得利多,便推荐妻舅李文逢代任。李之堂弟李国镭,也上澎当助手,后去汕头港当上早期管航标灯的领头人。
                                    (二)飘风台湾  海贸发财
    角鱼舵继续与几位同乡渔友,寄居芹澎,各自驾舟划排,征涛降浪,猎鱼为乐。
    有一个夏夜,他正驾舟在芹澎外抢捕鱿鱼。恰逢大群鱿鱼聚集产卵,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小船的灯照下。他当机立断,放下掇鱿钓具,双手挥动大网兜,对准海面鱿群,大捞一场。每捞一网,足有鱿鱼十多个。他捞呀捞,闪动红斑点的管状长须的鱿鱼,很快地装满了几大筐,真叫角鱼舵心花怒放。
    俗语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角鱼舵沉醉于特大丰产之际,大海却忽然变了脸!一阵紧似一阵的东南风,夹着猛雨,发出震耳欲聋的可怕怪叫声,呼啸着横扫而来,好象要把整个大海搅翻。狂风激起了满海恶涛,巨浪翻腾奔突,似一头头猛兽在哮叫,又象千军万马在嘶杀,令人毛骨竦然。角鱼舵面对险景,轮转那对目神锐利的眼睛,摆开如桅的双脚,挥舞着似桨的两臂,一边操舟正对猛扑而来的浪头,防止翻船;一边对天长叹:“哎!这排山倒海的台风,来得这么突然。我是老道失算了。想不到我这老海怪,今夜要做鱼饵!”    
    他拿出全身解数,无所畏惧地跟狂浪搏斗,拼死操舟。可是,他驾驶的毕竟是一叶扁舟,哪能经得起怒海的摧残?在狂风惊涛中浮荡,剧烈颠簸,摇摇晃晃,忽被推上波峰,被抛下浪谷,过不下多久,小船就被狂浪掀翻!……
    两天过去了,风平浪静。芹澎岛上,角鱼舵的几位打鱼伴伙,老是寻不见角鱼舵的踪影。大伙都说:“这个海怪,算是英雄刀下亡,死在海浪里了。”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共寻十天,却连尸体也捞不到。被撞毁的船板也一无所得。大伙以为其尸骸被大鱼吃掉了。此事转告其家,父母哭断了肝肠。
    可是,一个月后,一件奇事轰动了整个南澳岛。这就是:角鱼舵不仅大难不死,而且回乡发了财!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原来,角鱼舵那天夜间,突遇不测台风,先是小船被浪打翻,他竟以惊人的气力,借助涌浪,将船再翻过来。几度翻船,又几度再翻正船。他凭着粗壮的身躯,非凡的体力,娴熟的渔技,罕见的水性,竟在凶神恶煞的风浪里,操舟随流,漂呀,漂呀!他昏迷过去了,不知船漂了多少时辰,也不知漂向何方。当他醒来时,却是躺在一个海边陌生人的屋子里。这是一位好心的台湾老渔民。他在海上渔猎时,发现角鱼舵昏倒在一只自漂的小船上,才将船、人抢救回打狗港的。角鱼舵从芹澎漂至台湾,只经历了两昼夜。
    经台湾渔民的精心护理,角鱼舵很快恢复了体力,能起身行步了。他跪在台湾老渔民面前,声泪俱下地说:“伯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今身无分文,无法回大陆,你就收我为养儿吧!”
    老渔民弯腰扶他起来,和蔼地说:“海上互救,是俺渔家天职。我们好多渔民说,你能复活,应谢海神哩。你家中肯定还有骨肉亲人,应设法回还,才免使他们挂心肠。我已将你那只小船修好了。回去的钱、米、燃料等也已备齐。这都是用你船上那四大筐鱿鱼,出售所得的钱筹办的,还存下一大笔款子哩!”
    角鱼舵听罢,更是热泪滚滚,一再叩头谢恩。他带着哭腔说:“阿伯,你真是佛祖心肠,为我想得这么细致,办得这么周全。即然如此,我回去后再来,你就收我为义子吧!”老人受到角鱼舵的深情所感染,也眼眶湿润,认他为义子。
    角鱼舵由老渔民指点,先走马观花地游历一下近处的台湾风光,然后将卖鱿鱼的存款,购进了一批价廉物美的台湾糖等土特产,带上船,择顺风顺流之日,扬帆向西,驾舟回南澳了。
    角鱼舵神话般地活着驶船回乡,亲友们欣喜若狂。他日夜不停地应约为大家讲述海上遇险的惊心动魄的经历,盛赞打狗港渔家无私救人的恩德,介绍别具风情的台湾宝岛的风光。数天后,他将台湾糖部分赠给渔友、亲邻,其余上市销售,赚了一大笔钱。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大福。”角鱼舵活命归乡,并且载糖意外地发了财。他从中悟出,行驶南澳至台湾的运货船,赚钱比捕鱼容易而丰厚。因此,他改弦更辙,弃渔就运,用余资购置了一艘载重量l0吨的青头木帆船,干起海商生涯来。
    他当起船主兼舵公,凭着高超的航海技术,悠然自得地驾大船,往返闯过波涛汹涌的台湾海峡,如履平地。他从内陆载瓷器、药材等物,运至台湾后,在义父协助下,卖出去,又载回台湾土特产返内陆,真是货如轮转,利通两岸。没有多久,又添了好几艘大货船,生意更为兴隆。鱼角舵一跃成为南澳富豪,屯金积玉,连潮讪的巨贾也对他垂涎三尺。
    自角渔舵开辟往台湾货渡之后,南澳岛赴台的货、客船,日渐增多,两岸人民往来更趋亲密频繁。
(据1982年深澳柳茨根伯、澳前陈叔等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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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南澳岛传奇》
作 者: 林俊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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